史记：“毕公，庞地、庞城、庞邑，庞涓、庞煖”
2018.10.2
浙江天台·庞学栋整理转载
纪第四
周本纪
周的始祖后稷，名弃。他的母亲是有邰氏的女子，叫姜原。姜原是帝的嫡妻。姜原到野外去，看见巨人的脚印，心裹一阵喜欢，想去踩它，一踩上去便觉得腹中在动好像怀孕似的。一年后生下孩子，认为不吉利，把他丢弃在小巷裹，走过的马牛都躲开他不去踩；把他移放到树林裹，正碰上山林裹人多，又把他移走；把他丢在水渠的冰上，飞鸟用翅膀盖在他上面垫在他下面。姜原认为很神奇，便把他抱回去抚养。因为最初想把他抛弃，所以给他取名叫弃。
弃还是孩子时。就有大人的志向。他游戏的时候，喜欢栽麻种豆，他种的麻、豆都长得好。到他长大成人，便喜欢种植，观察土地的特性，适宜种植谷物的就种庄稼，人民都仿效他。帝尧听说了，举用弃为农师，天下的人都得到他的好处，有功劳。帝舜说：“弃，百姓们开始缺粮了，你去播种各种谷物。”封弃于邰，号称后稷，另外得姓为姬氏。后稷的兴起，在陶唐、虞、夏几代之间，历任者都很有美德。
后稷死了，其子不宙继位。不宙末年，夏后氏政治衰败，废弃农官，不再在农业上努力，不宙因失去官职而跑到戎狄之地。不宙死了，他的儿子鞠继位。鞠死了，他的儿子公刘继位。公刘虽然生活在戎狄之中，却重新治理后稷的事业，致力于农作，按照土地的特性进行耕种，从漆、沮二水渡过渭水，伐取木材，行路人有资粮，居家的有储备，人民仰仗他的恩德。百姓仰慕他，很多人迁居投靠他。周人的兴盛从遣裹开始，所以诗人的诗歌赞美他的圣德。公刘去世，其子庆节继位，在豳建国。
庆节去世，其子皇仆即位。皇仆死了，其子差弗即位。差弗去世，其子毁阶即位。毁喻去世，其子公非即位。公非去世，其子高圉即位。高圉去世，其子亚圉即位。亚圉去世，其子公叔祖类即位。公叔祖类去世，其子古公亶父即位。古公亶父重新治理后稷、公刘的旧业，积德行义，国人都拥戴他。薰育戎狄攻打他，想得到财物，他就把财物给他们。以后又来攻，想得到土地和人民。人民都很愤怒，想和薰育作战。古公说：“人民立君长，是让他们得到好处。现在戎狄来攻战的目的，是我们的土地和人民。人民在我这裹，和在他们那裹，有什么不同?人民想因为我的缘故去打仗，杀害人们的父亲和孩子来作他们的君王，我不忍心。”于是和他的家属离开了豳，渡过漆、沮二水，翻遇梁山，在岐山脚下定居。豳地的人民举国扶老携幼，全部来到岐山重新回到古公身边。连邻近国家的人听说古公仁爱，也多来投奔他。于是古公去掉戎狄的习惯，建造城郭房屋，分成邑落居住。设立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五种官职。人民都用诗歌赞美他，歌颂他的恩德。
古公有长子叫太伯，次子叫虞仲。太姜生小儿子季历，季历娶太任为妻，太姜、太任都是贤惠的妇人。太任生子昌，有圣明之兆。古公说：“我的后代应当有成大事的人，大概就应在昌身上吧?”长子太伯和虞仲知道古公想立季历，以便能传位给昌，于是二人便出逃到了荆蛮，按荆蛮的风俗文身，剪短头发，让位给季历。
古公去世，季历即位，这就是公季。公季遵循古公留下的治国之道，忠实地行仁义，诸侯都顺从他。
公季去世，其子昌即位，这就是西伯。西伯世称文王，他延续后稷、公刘的事业，效仿古公、公季的法则，笃行仁义，尊老爱幼。他礼遇贤能，接待士人每天到中午还顾不上吃早饭，士人因此纷纷投奔他。伯夷、叔齐在孤竹国，听说西伯敬养老人，一起投奔他。太颠、闳天、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等人都投奔了他。
崇侯虎在殷纣王面前说西伯的坏话道：“西伯行善积德，诸侯都向往他，将对你不利。”帝纣于是把西伯囚禁在茇里。闳天等人很忧虑，就去寻求有莘氏的美女，骊戎的带花纹的骏马，有熊氏的九套车马，以及其他珍奇异物，通过殷的宠臣费仲进献给纣。纣大喜，说：“这襄面的一件东西就足以释放西伯，何况这么多呢!”于是赦免了西伯，赐给他弓箭斧绒，使西伯有征伐之权。说：“说西伯坏话的，是崇侯虎。”西伯于是献上洛水以西之地，并请纣废去炮烙等酷刑。纣答应了他。
西伯悄悄行善，诸侯都来请他裁决是非。当时虞、芮两国的人有诉讼不能裁决，就到周来。进入周的边界，看到种田的人都互让田界，民俗都对长者谦让。虞、芮两国的人还没见到西伯，都很惭愧，相互说：“我们所争的，正是周人觉得羞耻的，去见西伯干什么呢，去了祇是自取羞辱罢了。”于是返回，互相谦让而去。诸侯听说了，说：“西伯大概是受命于天的君主。”
次年，伐犬戎。又次年，伐密须。又次年，打败耆国。殷的祖伊听说了，很害怕，把情况报告给帝纣。纣说：“不是有天命授我吗?他能做什么!”又次年，伐邗。又次年，伐崇侯虎，营建丰邑，从岐山下迁都到丰邑。又次年，西伯去世，太子发即位，这就是武王。
西伯大概在位五十年。当他被囚禁在羑里时，大概把《易》的八卦增为六十四卦。 《诗》的作者叙述西伯，大约西伯是在那年受命称王，裁决虞、芮两国讼事的。十年后去世，谧为文王。从此就修改法度，制定历法了。追尊古公为太王，公季为王季，大概王业的征兆从太王开始。
武王即位，太公望做师，周公旦做辅，召公、毕公等人在身边辅佐，遵循文王的遗业。九年，武王在毕祭祀文王。到东方阅兵，到达盟津。制作文王的木主，用车子运载，带在军中。武王自称为“太子发”，表示是陪奉着文王征伐，不敢自行决断。于是向司马、司徒、司空、诸节告诫：“严肃谨慎，的确如此!我无知，靠着先祖留下的有德之臣，我继承祖先的功业，严格制定赏罚之法，以巩固先祖的功业。”接着起兵。师尚父太公望号令道：“集合起你们的部下和你们的船只，迟到者斩。”武王渡黄河，船到河心，有白鱼跳进王的船中，武王俯身拾起用来祭祀。渡过河，有一股火从天覆盖下来，落在王居住的屋顶上，变成乌鸦状，它的颜色是红的，啪啪作响。这时候，诸侯没有事先约定而会集到盟津的有八百位。诸侯们都说：“可以讨伐纣了。”武王说：“你们不了解天命，现在还不行。”于是班师回来。
过了两年，听说纣昏乱暴虐更严重了，杀了王子比干，囚禁箕子。太师疵、少师彊抱着他们的乐器投奔周。于是武王向所有诸侯宣告说：“殷有重罪，不可不合力讨伐。”于是遵循文王的遣志，率领战车三百辆，虎贲猛士三千人，穿戴甲胄的战士四万五千人，东进伐纣。十一年十二月戊午日，全军渡过盟津，诸侯都来会合，说：“勤勉振作，不得懈怠!”武王于是作《太誓》，向众人宣告：“现在殷王纣竟然听从妇人的话，自绝于天，违背日、月、北斗运行的规律，疏远同祖兄弟，废弃其先祖的音乐，用淫乱的音乐把典雅的音乐搞乱，取悦妇人。所以现在我太子发恭谨地执行上天的惩罚。努力吧战士们，一鼓作气，不能有第二仗，不能有第三仗!”
二月甲子日清晨，武王早早来到商的国都朝歌郊外的牧野，举行誓师。武王左手持黄钹，右手握着白牦牛尾装饰的旗，用来指挥。说：“来自西方的战士，走了那么远的路!”武王又说：“啊!各国的君主，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以及庸、蜀、羌、鬃、微、鲈、彭、濮各族的人民，举起你们的戈，排好你们的盾，竖起你们的矛，我要宣誓了。”王说：“古人有句话‘母鸡不啼明。母鸡啼明，家必败，。现在殷王纣祇听妇人的话，自己丢掉了先祖的祭祀，不回报祖先，昏乱地抛开家族和国家，丢开同祖兄弟不用，竟推崇、提拔、信任、任用四方重罪逃亡的人，让他们蹂躏鱼肉百姓，在商大行奸邪。现在我太子发恭谨地执行上天的惩罚。今天作战，前进不超出六、七步，就停顿下来整齐队伍。努力吧战士们!击杀不超出四下、五下、六下、七下，就停顿下来整齐队伍，奋力吧，战士们!我们的队伍威风凛凛，如虎，如罗，如豺，如螭。在商郊作战，不要阻挡和杀害逃阵投降的人，让他们为我西方之人服役。奋力吧，战士们!你们谁不努力，对你们将有杀戮之刑。”誓师完毕，诸侯派兵来会合的有战车四千辆，列阵于牧野。
帝纣听说武王前来，也发兵七十万抵御武王。武王派太公望和百夫长向纣的军队挑战，用一个“大卒”的战车和戎士飞快地冲击纣的军队。纣的军队虽然人多，但都没有与周作战的心思，心裹盼着武王赶快攻进来。纣的军队都掉转武器攻纣，为武王做内应。武王驱车进击，纣的军队崩溃，都背叛了纣。纣逃跑，退入城中，登上鹿台，把宝玉都盖在身上，自焚而死。武王手持大白旗指挥诸侯，诸侯都向武王行拜礼，武王于是向诸侯行拱手之礼，诸侯都跟随着他。武王来到商都，城中的百姓都在城郊迎候。于是武王派群臣告诉商的百姓说：“上天赐福!”商的百姓一齐行再拜稽首的大礼，武王也以拜礼答谢。接着进城，来到纣死的地方。武王亲自用箭射他，射了三箭然后下车，用轻剑刺他，用黄色的钹砍下纣的头，挂在大白旗上。然后又到纣的两个宠妾那裹，两个宠妾都已上吊自杀。武王又射了三箭，用剑刺她们，用黑色的铁砍下她们的头，把她们的头挂在小白旗上。武王做完这些事后就走出来，回到军中。
第二天，清除道路，整修祭祀土地和谷神的社以及商纣的宫室。到了预定之日，一百名士兵扛着罕旗走在前面。武王的弟弟叔振铎恭敬地摆好常车，周公旦手持大钹，毕公手持小锁，站在武王的两旁。散宜生、太颠、闳天都持剑保卫武王。进了城，武王站在社南面大卒的左边，他身边的人都跟随着。毛叔郑端着明水，街康叔封铺好草垫，召公奭拿着彩帛，太公望牵着牲。尹佚朗读竹简上的祝祷文说：“殷的末代子孙季纣，暴弃先王的美德，玷污蔑视神明不去祭祀，对商城中的百姓昏乱暴虐，这些都很昭著让皇天上帝知道了。”于是武王行再拜稽首之礼，说：“承受上天的大命，变革殷的王朝，接受上天光明之命。”武王又行再拜稽首之礼，然后退出。
把殷的遣民封给纣的儿子禄父。武王因殷初定尚未安定，于是派他的弟弟管叔鲜、蔡叔度辅佐禄父治理殷国。以后又命召公解除箕子的囚禁。命毕公释放百姓出狱，在商容所住的间门设立标志。命南宫括把积聚在鹿台的钱财散发给人们，打开钜桥粮仓分发粮食，来赈济贫苦病弱的百姓。命南宫括、史佚陈列殷的九鼎和宝玉。命闳夭把比干的墓培成高冢。命宗祝在军中举行祭礼。于是撤兵回到西方周地。
武王到各地巡视，记录政事，作《武成》。封诸侯，分赐殷的宗庙祭器，作《分殷之器物》。武王追怀古代的圣王，就嘉奖分封神农的后代于焦，封黄帝的后代于祝，封帝尧的后代于蓟，封帝舜的后代于陈，封大禹的后代于杞。在遣之后封功臣谋士，太公望是第一个受封的。封太公望于营丘，国号为齐。封其弟周公旦于曲阜，国号为鲁。封召公奭于燕。封弟弟叔鲜于管，弟弟叔度于蔡。其他人分别依次受封。
武王召集九州之长，登上豳的高地，来遥望商都。武王回到周地，彻夜不眠。周公旦来到王的住处，问：“为什么不睡?”王说：“告诉你：上天不受殷的享祭让它灭亡，从我没生下来的时候起到现在六十年，麋鹿散在郊野，飞虫铺满大地。天不受殷的享祭降下灾异，到今天才有了周的成功。上天建立了殷国，登上名录的贤人有三百六十人，既不重用也不废弃，所以能维持到今天。我还没有得到上天的保佑，哪有时间睡觉!”王说：“得到上天的保佑，依靠上天，把恶人统统找出来，都像殷王那样加以贬责。日夜慰劳人民，安定我周土，我要把政事办好，直到我的德教弘扬四方。从洛水的河湾到伊水的河湾，居住在平坦之处没有险隘，这是夏人居住的地方。我向南可以望见三涂山，向北可以望见太行山，回首可见黄河，看到洛水、伊水，不要远离上天。”在雒邑营建了周都然后离去。把马散放在华山之南，把牛散放到桃林的旷野，放下干戈，班师解散军队，向天下表示不再用兵。
武王已战胜殷，两年后，问箕子殷灭亡的原因。箕子不忍讲殷的罪恶，衹以适宜讲的国家存亡的道理相告。武王也很尴尬，所以问他有关天道的事。
武王生病了。天下尚未安定，大臣们都很害怕，肃穆地进行占卜。周公于是祓祀斋戒，自作替身，想代替武王去死，武王病有好转。后来武王去世，太子诵继承王位，这就是成王。成王幼小，周刚刚平定天下，周公怕诸侯背叛周，便代成王主持国家政事。管叔、蔡叔等兄弟怀疑周公，和武庚一起作乱，背叛周。周公奉成王之命，讨伐处决了武庚、管叔，流放了蔡叔。用微子开接续武庚作殷的后人，建都于宋。渐渐收聚了殷的遣民，用来封武王的小弟弟封为卫康叔。晋唐叔获得吉祥的谷穗，献给成王，成王把它送到周公的驻兵之地给了周公。周公在东方接受这些觳穗，宣布了天子的命令。当初，管、蔡背叛周，周公征讨他们，三年完全平定，所以先作《大诰》，其次作《微子之命》，又其次作《归禾》，又其次作《嘉禾》，又其次作《康诰》、《酒诰》、《梓材》，这些事已经记载于《鲁周公世家》。周公执政七年，成王长大了，周公把权力还给成王，从此面向北站在群臣行列之中。
成王在丰，派召公再次营建洛邑，实现武王的遣愿。周公再次卜问多次枧察，终于动工营建，把九鼎放在城内。他说：“遣裹是天下的中央，四方进贡路程相等。”作《召诰》、《洛诰》。成王迁走殷的遣民后，周公以王的名义宣告，作《多士》、《无佚》。召公任保，周公任师，东伐淮夷，灭掉奄，把奄君迁到薄姑。成王从奄回来，住在宗周，作《多方》。革除了殷的天命之后，又袭击淮夷，回到丰，作《周官》。创制规范礼仪和音乐，制度从这时候起改变，人民和睦，歌颂周的乐声四起。成王征伐束夷之后，息慎前来祝贺，王赐命荣伯作《贿息慎之命》。
成王将要去世，怕太子钊不能胜任，便命召公、毕公率诸侯来辅佐太子使之即位。成王去世后，召公、毕公率诸侯，陪奉太子钊谒见先王宗庙，反复告诉他文王、武王创立王业之所以不可改易，关键在于节俭，不要有太多的欲望，用笃厚诚实来治理天下，作《顾命》。太子钊于是即位，这就是康王。
康王即位，通告诸侯，用文王、武王的功业反复宣告，作《康诰》。所以成、康两王时期，天下安宁，刑罚弃置不用达四十多年。康王命作策，毕公按等级划分居住区域，确定周都的四郊，作《毕命》。
康王去世，其子昭王瑕即位。昭王之时，王道略有缺损。昭王到南方巡视没有回来，死在江上。他的死讯不向诸侯通告，是掩饰昭王的死因。立昭王之子满，逭就是穆王。穆王即位，已经五十岁了。这时王道衰微，穆王痛心文王、武王之道缺损，于是任伯罪为太仆，以国事反复告诫他，作《罪命》。天下又安宁。
穆王将要征伐犬戎，祭公谋父劝谏说：“不可以。先王向天下显示德行不炫耀武力。平时收起兵器根据需要动用，动用就显出威力，炫耀就会让人习惯，习惯了就起不到震慑作用。所以周文公所作的颂说：‘收起干戈，藏起弓箭，我追求美德，在大夏之乐中歌颂，王保住造美德。先王对于人民，勉励端正其道德，增厚其性情，增加其财物改良其器物，讲明利与害的方向，用礼教教化他们，教他们趋利避害，心仰慕仁德而惧怕刑罚，所以能世世保全并不断发展。当初我们先王世世代代任后稷之官，供职于虞、夏。到夏朝衰弱的时候，废弃农事，我们的先王不亩因此失去官职，自己逃窜到戎狄之中。不敢放松先祖之业，依次宣扬祖先的德行，遵循祖先的遣业，整理祖先的法典，时时刻刻恭谨勤勉，保持敦厚笃实之风，以忠恳诚实为准则。世代秉持先祖恩德，不玷污祖先。到了文王和武王，光大前人的光辉，加上慈爱和睦，敬事神明保护人民，神民无不欢喜。商王帝辛极度残害人民，人民无可忍耐，拥戴武王，因而把军队进发到商都的郊野。所以先王不是致力于武力，是因为时时关怀人民的疾苦，为民除害。先王的制度，国境之内是甸服，国境之外是侯服，设有侯、卫等国防设施的地方是宾服，蛮夷之地是要服，戎翟之地是荒服。甸服参加祭，侯服参加祀，宾服参加享，要服进贡，荒服拥戴周王。祭每日举行，祀每月举行，享每季举行，贡每年进献，对王的拥戴是永恒的。先王关于祭祀的训示是，诸侯中有不参加祭礼的情况我们就要端正自己的意念，有不参加祀礼的情况我们就要端正自己的言辞，有不参加享礼的情况我们就要端正典法，有不进贡的情况我们就要端正其名分，有不拥戴王的我们就要端正自己的道德使之归附，依次做了这些还有不来尽职尽责的就动用刑罚。于是对不祭者实施刑罚，对不祀者进行攻伐，对不享者进行征讨，对不进贡者加以谴责，对不拥戴王的通告天下。于是有关于刑罚的法令，有攻伐的武装，有征讨的武备，有严厉谴责的命令，有通告天下的文辞。宣布了命令陈述了谴责的文辞仍然不来朝贡者，就在自己的德上加强修养，不劳民远征。所以邻近的地方无不听从，远方无不归顺。现在自从犬戎氏二君大毕、伯士去世，犬戎氏按照其职分前来朝拜，天子却说‘我一定按“不享”的罪名征讨它，而且要向他们炫耀武力，，这恐怕是废弃了先王的教导，而您将要陷入困境了吧?我听说犬戎氏提倡敦厚，遵循传统的德行而能坚持始终，他们有用来抵御我们的东西了。”穆王还是征讨了犬戎，得到四只白狼和四只白鹿带回来。从这以后荒服地方的人不再来了。
诸侯有不和睦的，国相甫侯向穆王报告，制定各种刑法。王说： “唉，过来!有国有土的诸侯，告诉你们要善于使用刑法。如今你们要安定百姓，要选择什么样的执法人才?要尊重的难道不是刑法吗?处事不是应该量刑适度吗?原告和被告都到了，师从五个方面听取口供和证据。五个方面的口供和证据检查核实后，可用五刑来定罪。如果五刑不合适，就用五罚来定罪。如果五罚不合适就用五过来定罪。以五过定罪的毛病是官员和显贵的诉讼，要查核其罪，使处罚与过失相当。凡实行五刑有疑问的赦免为罚，实行五罚有疑问的赦免为过，要仔细查验。核实取证要取信于众，审讯要有证据。没有证据不能定罪，要虔诚地维护上天的权威。处以黥刑而有疑问改为轻刑的，其罚金为六百两铜，但要查核其罪。处以劓刑而有疑问改判轻刑的，其罚金是前者的五倍，但要查核其罪。处以膑刑而有疑问改为轻刑的，其罚金为前者的两倍而有等差，但要查核其罪。处以宫刑而有疑问改为轻刑的，其罚金为三千两铜，但要查核其罪。处以大辟之刑而有疑问改为轻刑的，其罚金为六千两铜，但要查核其罪。墨刑的刑罚条文有千条，劓刑的刑罚条文有千条，膑刑的刑罚条文有五百条，宫刑的刑罚条文有三百条，大辟之刑的刑罚条文有二百条，五种刑罚的条文共三千条。”将此命名为《甫刑》。
穆王在位五十五年，去世，其子共王系扈即位。共王在泾水边游玩，密康公跟随着，有三个女子来投奔密康公。密康公的母亲说：“你一定要把这三个女子献给王。野兽三只成群，人三个成众，女子三人为粲。王田猎从不猎取三只兽，诸侯行事听取意见不少于三人，王的妃嫔不从同一族中取三人。粲，是事物中最美好的。众人把美好的东西送给你，你有什么德行享用得起?王都承担不起，何况你这样的微小之辈呢!小人物占有美好的东西，终将灭亡。”密康公没有献出。过了一年，共王灭密。共王去世，其子懿王辖即位。懿王在位时，王室衰败，诗人作讥刺的诗。
懿王去世，共王的弟弟辟方即位，这就是孝王。孝王去世，诸侯又立懿王的太子燮即位，造就是夷王。
夷王去世，其子厉王胡即位。厉王即位三十年，贪图财利，亲近荣夷公。大夫芮良夫劝谏厉王说：“王室恐怕要衰落了吧?荣夷公喜欢独占财利却不知道会有大难。财利由万物所生，土地所承载的，要独占，害处太多了。天地万物是人们都可以取用的，怎么可以独占呢?他触怒的人很多，却不防备大难。用这些教给王，王能够长久吗?统治人民的人，应开发财源而使天下的人普遍受惠。即便让神人万物得到最大利益，还要每天战战兢兢，担心招来怨恨。所以《颂》说：‘追念有文德的祖先后稷，能够配享上天，安定我众多百姓，无不合乎其天的准则。’《大雅》说：‘布施赐予，成就我周之天下。，遣不正是广施财利而畏惧灾难吗?所以能够成就我周邦，以至于今。现在王学的是独占财利，行吗?普通人独占财利，尚且称之为‘盗，，王这样行事，归附的人就很少了。荣夷公若得重用，周一定衰败。”厉王不听，最后任用荣夷公为卿士，让他管理国家政事。
王的行为暴虐奢侈傲慢，国都的人非议王。召公劝谏厉王说：“人民承受不了您的政令了。”王大怒，找到卫国的一个巫士，派他监视非议王的人，巫士报告谁非议了王就杀掉谁。非议减少了，诸侯不再来朝见。三十四年，王的控制更加严厉，国都中没有人敢说话，走在路上相互衹能以目光示意。厉王很高兴，告诉召公说：“我能平息人们的非议了，他们不敢讲话了。”召公说：“这是因为把人们的口堵住了。堵人民的口比堵水还要危险。水被堵塞决堤泛滥，伤人一定多，人民也是一样的。所以治水的人要决开壅塞对水加以疏导，治理人民的人要让他们畅所欲言。因此天子听政，让从公卿到列士献诗，盲乐师献曲，史官献书，师规谏，无眼珠的盲人背诵公卿等人献的诗，有眼珠的盲人朗读劝谏之言，百工劝谏，庶人街谈巷议，近臣都来规劝，亲戚补察过失，乐师和史官教诲，老人们整理润色乐师史官的言辞，然后王加以斟酌，所以政事得以施行而不违谬。人民有嘴，就像大地上有山Jl!，财货由此而生，就像大地有平原沃野，衣食之物由此而生。开IZI讲话，好事坏事都能反映出来。做好事而防备坏事，这是财货和衣食产生的根源。人民心裹想着嘴裹说着，事情决定了就去实行。如果把他们的VI堵住，能够维持多久呢?”王不听。在这种情况下国都内没有人敢讲话。过了三年，竟一起叛乱，袭击厉王。厉王逃亡到彘。
厉王的太子静躲在召公的家裹，国都的人听说了，便把召公的家包围起来。召公说：“从前我多次劝谏王，王不听，因而遭此大难。现在杀死王太子，王大概会认为我和他对立而怨恨吧?奉事诸侯的人，虽处危难也不与诸侯对立，怨恨也不发怒，何况是奉事王呢!”于是用自己的儿子代替王太子，太子最后得免于难。
召公、周公两位国相共同执政，号称“共和”。共和十四年，厉王在彘去世。太子静在召公家中长大，两位国相于是一起立他为王，造就是宣王。宣王即位，两位国相辅佐他，修明政治，效法文王、武王、成王、康王的遣风，诸侯重新归附于周。十二年，鲁武公来朝见。
宣王不行天子籍田助耕之礼，虢文公劝谏说这不行，王不听。三十九年，王的军队在千亩与姜氏之戎交战，大败。
宣王已经丧失了征伐南方的军队，于是在太原统计民户。仲山甫劝谏说： “民户是不可以统计的。”宣王不听，终于对民户进行了统计。
四十六年，宣王去世，其子幽王宫涅即位。幽王二年，西周丰、镝和泾、渭、洛一带都发生地震。伯阳甫说：“周要灭亡了。天地之气，不可失去其秩序；如果乱了秩序，是人使之混乱的。阳气伏藏出不来，阴气压迫着阳气不能上升，因而有地震。现在泾、渭、洛一带发生地震，这是阳气不得其所而被阴气镇着。阳气失其所而被阴气镇着，水源必然堵塞；水源堵塞，国必亡。土壤湿润人民才能利用。土壤水脉不通，人民缺乏财利，国家不亡还等什么!当初伊水、洛水枯竭夏朝灭亡了，黄河枯竭商朝灭亡了。现在周的德行如同夏、商末年了，其水源又堵塞，堵塞了就要枯竭。国都一定要依山傍河，山崩水竭，是亡国的征兆。水源枯竭一定会引发山崩。如果亡国则不出十年，因为数是以十为单位。上天抛弃什么，不会超过逭一单位。”当年，泾、渭、洛三水枯竭，岐山崩颓。
三年，幽王宠爱褒姒。褒姒生下儿子伯服，幽王想废黜太子。太子的母亲是申侯之女，是王后。后来幽王得到褒姒，宠爱她，想废掉申后，并废掉太子宜臼，立褒姒为王后，立伯服为太子。周太史伯阳读历史记录说：“周将要亡国了。”当初夏后氏衰落的时候，有两条神龙降落在夏帝的庭院说道：“我们，是裹国的两个君主。”夏帝卜问究竟是杀掉它还是赶走它还是留下它，都不吉利。卜问把龙的涎沫收藏起来可不可以，才得到吉兆。于是陈设布帛，书于简策，向神龙报告，龙走后留下涎沫，被盛在匣中收藏起来。夏灭亡，此器传到商。商亡，此器又传到周。接连三个朝代，没有人敢打开它。到厉王末年，打开观看。涎沫流到庭院裹，除不掉。厉王让女人赤身裸体大声呼叫。涎沫化为黑色的鼋，钻进后宫。后宫有个童女刚满七岁，碰上它，到十五岁行过成人礼后怀了孕。没有丈夫就生下孩子，感到害怕就把孩子扔掉了。宣王时童女唱歌谣说：“山桑做的弓箕木做的箭囊，要灭掉周。”当时宣王听到了，有一对夫妇卖这两样东西，宣王叫人把他们抓起来杀掉。他们逃跑走在路上，看见以前后宫童女扔掉的孩子走在路上，听到孩子在夜裹啼哭，怜悯而收养了她。夫妇俩接着逃亡，跑到裹国。褒国有人犯了罪，请求献上童女扔掉的女孩子给王以求赎罪。被扔掉的女孩来自褒国，她就是褒姒。当幽王三年时，王到后宫见到她就爱上了她，生下儿子伯服，竟然废黜申后和太子，立褒姒为王后，伯服为太子。太史伯阳说：“灾祸已形成了，无可奈何!”
褒姒不喜欢笑，幽王想尽一切办法想让她笑，她就是不笑。幽王设有烽燧和大鼓，有来犯者就点燃烽火。幽王点燃烽火，诸侯都来了，来了却没有来犯者，褒姒才大笑。幽王很高兴，为她多次点燃烽火。后来失去信用，诸侯们来的越来越少了。
幽王用虢石父为卿，主持国政，国都的人都怨恨他。虢石父为人能说会道，善于阿谀奉承又贪图财利，王却任用他。王又废黜申后和太子，申侯发怒，联合缯、西夷犬戎进攻幽王。幽王点燃烽火征发诸侯的军队，诸侯的军队没有一支到来。于是把1丝杀死在墨山下，掳走壹蛆，把题的财物抢掠一空而去。于是诸侯们就到吏堡处一同立原来的幽王太子宜臼，这就是平王，以此保持周朝的祭祀。
芒王即位，把都城东迁到雏垦，以躲避酉我的进犯。平王的时候，周王室衰败，诸侯强的兼并弱的，齐、楚、秦、晋开始强大，政令由称霸的诸侯掌握。
四十九年，鲁隐公即位。
五十一年，平王去世，太子泄父早死，立其子林为王，这就是桓王。桓王，是平王的孙子。桓王三年，郑庄公来朝见，桓王不予礼遇。五年，郑怨恨员，和鲁玺交换盏田。盖田，是旦天子用来祭祀泰山的土地。八年，鲁国杀了隐公，立桓公。十三年，周伐郑，郑射伤桓王，桓王离开鄞回到凰。
二十三年，桓王去世，其子庄王佗即位。蓝王四年，凰么墨卢想杀死莛王而立王子直。圭值向王报告，王杀了昼公墨卢。王子真逃到遮厘。
十五年，庄王去世，其子厘王胡齐即位。
厘王三年，齐桓公开始称霸。
五年，厘王去世，其子惠王阗即位。
惠王二年，当初蓝王的宠妾垄呕生下儿子题，瑟有宠。到惠王即位，夺其大臣的园林作自己的猎场，因此大夫边伯等五人作乱，商议着召集夔、街的军队，讨伐塞王。塞王逃奔到逗，不久又住在郑国的梁。立厘王的弟弟绩为王。奏了六代的舞乐，郑、虢二国之君愤怒。
四年，鄞和球二国的国君来讨伐，杀死王赵，重新送回塞王。
塞王十年，赐齐桓公为伯。
二十五年，惠王去世，其子襄王鄞即位。襄王的母亲早死，后母就是蛊王后。塞昼生拯萤，违嘘为塞王所宠爱，塞王怕他。
三年，违眯与戎、翟策划攻打塞王，塞王想杀掉拯萤，赵萤逃奔到查。查但公派笪倥促成戎舆且和解，派腮朋促成戎与晋和解。襄王用上卿之礼招待笪倥。管仲辞谢说：“臣是身份低贱的官员，现有天子的两个上卿国氏和高氏在。如果现在以上卿之礼待我，春秋两季我代表郑伯朝聘来接受王命，王将用什么礼对待我呢?作为诸侯之臣我冒昧地请求免去此礼。”王说：“作为舅家的人，我奖励你的功勋，不要违背我的命令。”管仲最后受下卿之礼而归。
九年，齐桓公去世。
十二年，叔带又回到周。
十三年，郑伐滑，王派游孙、伯服为滑求情，郑人把他们囚禁起来。郑文公怨恨惠王回到周没有赐给郑厉公爵位，又怨恨襄王和卫、滑联合，所以把伯服囚禁起来。王发怒，将要用翟人伐郑。富辰劝谏说：“我周王朝束迁，是要依靠晋、郑。子镇之乱，又是郑国平定的，现在竟因为小怨就抛弃他们吗!”襄王不听。
十五年，王派翟人的军队来伐郑。王感谢翟人，要以翟人的女子为王后。富辰劝谏说：“平、桓、庄、惠四王都得到过郑国的帮助，王抛弃亲族而亲近翟人，这样不行。”王不听。
十六年，王废黜翟人皇后，翟人来谴责，杀死大夫谭伯。富辰说：“我多次劝谏都不听，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不出战，王以为我是在怨怒吧?”于是率其族众战死。
当初，惠后想立王子带为王，因此派其党羽为翟人做内应，翟人因而攻入周。襄王逃亡到郑，郑让王居住在泛。子带被立为王，接来襄王所废黜的翟后一起住在温。
十七年，襄王向晋告急，晋文公送王回国并杀死叔带。襄王于是赐给晋文公珪、鬯、弓、矢，封他为伯爵，把河内之地划给晋。
二十年，晋文公召襄王，襄王和他在河阳、践土会见，诸侯都来朝见，史书加以掩饰说“天王巡狩到河阳”。
二十四年，晋文公去世。
三十一年，秦穆公去世。
三十二年，襄王去世，其子顷王壬臣即位。顷王六年，去世，其子匡王班即位。匡王六年，去世，其弟瑜即位，这就是定王。
定王元年，楚庄王伐陆浑之戎，驻扎在洛，派人打听九鼎的情况。王派王孙满用适当的言辞回答，楚兵于是撤退。
十年，楚庄王包围郑，郑伯出降，不久楚又恢复了郑国。十六年，楚庄王去世。
二十一年，宣王去世，其子个王裹即位。
简王十三年，晋杀死他们的国君厉公，从周接回王周，把他立为蝗公。
十四年，个王去世，其子玺．王泄坐即位。
玺王二十四年，查厘的崔侄杀死其国君蓝公。
二十七年，灵王去世，其子景王贵即位。
景王十八年，王后所生的太子寿早死。
二十年，景王宠爱子朝，打算立他为太子，恰好景王这时去世，子丐一伙人与子朝争立，国都的人立景王长子猛为王，子朝杀死猛。猛即悼王。晋人攻打子朝而立丐为王，这就是敬王。
敬王元年，晋人送敬王回国，子朝自立为王，敬王不能回国，住在泽。四年，晋率诸侯送敬王回到周，子朝为臣，诸侯修筑周都的城墙。
十六年，子朝一伙人再次作乱，敬王逃亡到晋。
十七年，晋定公于是把敬王送回周。
三十九年，齐国田常杀死其国君简公。
四十一年，楚灭掉陈国。孔子去世。
四十二年，敬王去世，其子元王仁即位。
元王八年，王去世，其子定王介即位。
定王十六年，晋的赵、魏、韩三个家族灭掉智伯，瓜分其领地。
二十八年，定王去世，长子去疾即位，造就是哀王。哀王即位三个月，其弟弟叔袭击杀害哀王而自立为王，这就是思王。思王即位五个月，其小弟弟嵬攻打并杀死思王而自立为王，这就是考王。这三个王都是定王的儿子。
考王十五年，去世，其子威烈王午即位。
考王把他的弟弟封在河南，这就是桓公，让他接替周公的官职。桓公去世，其子威公即位。威公去世，其子惠公即位，把他的幼子封在巩来奉侍周王，号称束周惠公。
威烈王二十三年，放置九鼎的王城地震。策命韩、魏、赵为诸侯。
二十四年，威烈王去世，其子安王骄即位。遣一年强盗杀死楚声王。
安王在位二十六年，去世，其子烈王喜即位。
烈王二年，周太史儋见秦献公说：“当初周与秦合在一起又分开，分开五百年又合在一起，合在一起十七年就会有霸王出现。”
十年，烈王去世，其弟扁即位，这就是显王。
显王五年，祝贺秦献公，献公称伯。九年，赐给秦孝公祭祀文、武二王的祭肉。二十五年，秦在周大会诸侯。
二十六年，周赐伯爵给秦孝公。
三十三年，祝贺秦惠王。
三十五年，赐给秦惠王祭祀文、
武二王的祭肉。
四十四年，秦惠王称王。这以后诸侯都称王。
四十八年，题王去世，其子慎．担王室即位。慎超王在位六年，去世，其子壶眶延即位。王越时塞因和酉周分治。王翅迁都到酉且。
西周武公的共太子死了。他有五个庶子，没有嫡子即位。司马翦对楚王说：“不如拿土地支持公子咎，为他请求太子的地位。”左成说：“不行。周不答应，这样你的智慧显得无用而又和周疏远了。不如问问西周君想立谁为君，让他们悄悄告诉司马翦，司马翦请楚用土地支持将要被立的人。”最后果然立公子咎为太子。
八年，秦攻打宜阳，楚救宜阳。楚因为周亲近秦的缘故，要攻打周。苏代为周游说楚王说：“为什么认为周亲近秦就是楚的祸害呢?说周亲近秦超过亲近楚的人，是想让周归并到秦，所以称为‘周秦，。周知道摆脱不了被楚进攻的命运，一定会归并于秦，这是帮助秦取得周的最好办法。替王考虑，周亲近秦我们对它好，不亲近秦也对它好，以使它和秦疏远。周与秦绝交，一定会归并于楚了。”
秦借道于束周、西周之间，准备攻打韩，周怕借道给秦会得罪韩，不借会得罪秦。史厌对周君说：“何不让人对韩国公叔说‘秦之所以敢经过周去伐韩，是因为相信东周。您为什么不送给周土地，派公子或重臣到楚做人质’?秦一定怀疑楚不相信周，遗样韩就不会征伐周。再对秦讲‘韩硬要送土地给周，要用这种办法让秦怀疑周，周不敢不接受’。秦一定没有什么说法能让周不接受，这样就从韩得到土地又没有违背秦的意思。”
秦召西周君到秦国去，西周君十分不愿前往，所以派人对韩王说：“秦召西周君，想让西周君攻打你的南阳，你何不出兵南阳?西周君将以此为理由不去秦国。西周君不到秦，秦一定不敢越过黄河攻南阳了。”
东周与西周交战，韩救西周。有人为东周劝说韩王道：“西周本来是天子的国都，有许多有名的器物和宝物。大王按兵不动，可以使东周感恩，而西周为让韩出兵就会把珍宝都送给韩了。”
王赧对成君说。
楚围攻雍氏，韩向东周征用甲胄和粮食，束周君害怕，召见苏代把情况告诉他。苏代说：“您何必在这个问题上担心。臣能让韩不向东周征用甲胄和粮食，又能为您得到高都。”束周君说：“您假如能做到遣一点，我率领全国听从您。”苏代去见韩国的相国说：“楚包围雍氏，预计三个月攻下来，现在五个月了还不能攻占，遣使楚军疲劳衰弱了。现在相国却向周征用甲胄和粮食，这是告诉楚韩国也损耗严重了。”韩相国说：“你说得好。但使者已经出发了。”苏代说：“为什么不把高都送给周呢?”韩相国大怒，说：“我不向周征用甲胄和粮食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把高都送给周?”苏代说：“把高都送给周，这样周反过来投靠韩国，秦听说一定非常怨恨周，就会和周不再往来，这是用残破的高都换得完整的周，为什么不给呢?”相国说：“好。”果然把高都给了周。
三十四年，苏厉对周君说：“秦攻破韩、魏，打败师武，北取赵国的蔺和离石，都是白起所为。白起善于用兵，又有好运气。现在又要率兵出塞攻打大梁，大梁被攻破周就危险了。您何不派人游说白起呢?就说：‘楚国有个叫养由基的人，擅长射箭。距离柳叶一百步射柳叶，百发百中。左右围观的几千人，都说他善于射箭。有个男子站在他旁边，：“不错，可以教你射箭了。”养由基很生气，放下弓，握住剑，说：“你难道能教我射箭吗?”这个人说：“不是我能教您左手执弓右手揠弦。距离柳叶一百步射它，百发百中，不知道见好就收，不久气力衰竭，弓歪矢曲，祇要一发射不中，就前功尽弃了。”现在攻破韩、魏，打败师武，北取赵国的蔺和离石，你的功劳已经很多了。现在又率兵出塞，经过东周、西周，背对韩国，围攻大梁，一战不胜，前功尽弃。你不如说生病不再出兵。”’
四十二年，秦违背和魏的约定攻破华阳。马犯对周君说：“请允许我游说魏国为周筑城。”于是对魏王说：“周王因秦破华阳后可能伐周而急得要死，如果周王死去，我也一定活不成。我请求主动把九鼎进献给大王，大王得此九鼎为我设想一下。”魏王说：“好。”于是给他部队，说是去守卫周城。马犯顺势对秦王说：“魏并不是要守卫周城，是要攻打周。大王试着出兵到边境上进行观察。”台果然出兵。墨塑又对重担说：“昼王的心病好了，我请求以后可以献上九鼎时再向大王覆命。现在大王派兵前往周，诸侯都产生怀疑，以后你再有什么举动诸侯们不会相信了。不如让士兵修筑固城，以掩盖最初的目的。”馥王说：“好。”于是让士兵修筑周城。
四十五年，西周君到秦，说客对周氟说：“您不如称赞童工孝顺，趁机把尘地作为台太后的供养之地，秦王一定高兴，这样您就和童有了交情。关系好，周君一定认为是您的功劳；关系搞不好，劝周君入秦的人就一定会有罪了。”
秦攻打周，周取对秦王说：“为大王考虑不要攻周。攻周，实在不足以获利，声威会使天下恐惧。天下因秦的声威惧怕秦，一定和束面的蛮联合。秦兵攻周受到损耗，让天下与蛮联合，台也就无法称王于天下了。天下想让台受到损伤，鼓励大王攻周。秦受到天下所希望的损害，号令就不能畅行了。”
五十八年，三晋抵抗秦。周派其相国到秦国去，因为秦国看不起周，让周相国回去。说客对相国说：“秦看轻你还是看重你尚未可知。台很想了解韩、赵、魏三国的情况。你不如赶紧见秦王说‘请为王探听东方的变化’，秦王一定看重你。看重你，就是看重周，周用这种办法取得秦的尊重；齐国看重周，本来就有周聚取得了齐的尊重。这样周就能经常不中断和大国的交谊。”
秦信任了周，发兵攻打三晋。
五十九年，秦夺取韩国的阳城和负黍，西周害怕，背叛秦，与诸侯订立合纵之约，率天下各国精兵出伊阙山进攻秦，使秦和阳城之间不能往来。秦昭王发怒，派将军穋进攻西周。西周君跑到秦，行顿首礼认罪，献上西周全部城邑三十六座，人口三万。秦接受他的奉献，让西周君回到周。
周君、王赧去世，周的百姓于是向东逃亡。秦取得九鼎等实器，把西周君迁往思狐。此后七年，秦庄襄王减掉东周。束周、西周都被归并入秦，周从此断绝了祭祀。
太史公曰：学者都说周伐商纣，定都洛邑，综合地看史实并不如此。武王规划它，成王派召公占卜位置，把九鼎放在那裹，而周还是以丰、镐为都。到犬戎打败幽王，周才向东迁到洛邑。所谓“周公葬于毕”，毕在镐东南的杜中。秦灭亡了周。汉朝建立以来九十多年，天子要到泰山行封禅礼，向东巡狩到达河南县，访求周的后裔，封给其后人嘉三十里地，号为周子南君，爵位和列侯一样，以侍奉其祖先的祭祀。
家第十一
越王句践世家
越王包践的祖先是星鱼的后代，是夏曲尘虚壶的庶子，封在盒擅，以恭敬地看守供奉垦垂的祭祀。他们身上刺着花纹，剪断头发，斩除荒草，建造城邑。此后二十余世，传到叁鲎。龛鲎的时候，与吴王阖庐发生战争，互相结下怨仇，双方不断地讨伐。允常去世，儿子勾践即位，造就是垄王。
越王元年，吴王阖庐听说允常去世，就发兵讨伐越国。越王勾践派敢死的勇士去挑战，排成三行，到了吴军阵前，呼喊着白刎而死。呈军衹顾观看他们，越军乘机袭击呈军，呈军在担李被打败，射伤吴王阖庐。阖庐快要死的时候，告诉他的儿子夫差说：“一定不要忘记垫厘。”
三年，勾践听说吴王夫差日夜训练军队，为了报复越厘，产延打算在呈国未发兵之前，抢先去攻打它。范蠡劝谏说：“不可以这样做。我听说武器是凶器，发动战争是违背道德，争斗是处事的最下策。暗中计谋，违背道德，喜欢使用凶器，亲身参与最下策的事情，上帝禁止他，这样做是不吉利的。”越王说：“我已经决定了。”于是发兵。吴王听到消息后，发动全部精锐部队抗击苏军，在去坦打败越军。越王收聚五千名残兵败将退守在会稽山上。吴王追赶围困了他们。
越王对范蠡说：“因为不听您的话，所以到了这种地步，这该怎么办呢?”茎蠡回答说：“能够完满地保住功业的，一定得到了上天的保佑；能够转危为安的，一定会得到人民的支持；能够节俭生财而成事的，一定是因地制宜得到了地利。要言辞谦卑地送给吴王丰厚的礼物，如果他不答应讲和，就要亲身去吴国做抵押，侍奉吴王。”勾践说：“好吧。”就命令大夫种去吴国求和，他跪着行走叩头说：“君王的亡国之臣勾践派陪臣文种斗胆报告您的办事人员：勾践请求作您的奴仆，他的妻子作您的侍妾。”吴王刚要答应他。伍子胥对吴王说：“上天把越国赐给吴国，您不要答应他。”种回去，把出使情况报告了勾践。勾践打算杀死妻子和儿子，烧毁宝器，然后决一死战。种阻止勾践说：“吴太宰豁贪婪，可以用重利引诱他，请派人秘密地向他说明意图。”于是勾践就派种把美女宝器秘密地献给吴国太宰韶。葫接受了，就将大夫文种引见给吴王。文种叩头说：“希望大王赦免勾践的罪行，将会送来他的全部宝器。如果不幸得不到赦免，勾践就要全部杀死他的妻妾和儿女，烧毁他的实器，率领他那五千人与您决一死战，您也必将付出相当的代价。”豁乘机劝吴王说：“越国已经甘心作臣子了，如果能够赦免他，这对我国有利。”吴王准备答应他。伍子胥进谏说：“现在不灭亡越国，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勾践是位贤君，文种、范蠡是良臣，如果放他们回国，将会作起乱来。”吴王不听，终于赦免了越国，撤军回去了。
勾践被困在会稽山，喟然叹息说：“我就这样结束了吗?”种说：“汤被系在夏台，文王囚禁在羡里，晋国重耳逃奔翟国，齐国小白逃到莒国，他们终于称王称霸了。由此来看，何愁今日的处境不成为将来的福运呢?”
吴王已经赦免了越王，越王勾践回国后，就亲身受苦，忧心思虑，将苦胆悬挂在座位上，坐着躺着都时时仰尝苦胆，饮食也要尝尝苦胆，说：“你忘记会稽山的耻辱了吗?”他亲自耕作，夫人自己织布，吃饭不加肉，穿衣不穿华丽衣服，屈身卑躬地尊敬贤人，优厚地对待宾客，救济贫穷的人，吊唁死去的人，与百姓共同劳动。越王想让范蠡治理国家，范蠡回答说：“军事上的事情，文种不如范蠡；镇抚国家，使百姓亲近归附，范蠡不如文种。”造时他把国家政事都委托给大夫文种，让范蠡与大夫柘稽去求和，作为人质留在吴国。两年后吴国释放范蠡回国。
勾践从会稽山回国已经七年，爱抚他的士兵百姓，想用他们来报复吴国。大夫逢同劝谏说：“国家新近流亡，现在才殷实富裕些，如果整治武器装备，吴国一定害怕，他们害怕了，我们的灾难就会到来。况且凶猛的大鸟袭击目标时，一定隐藏它的形体。现在吴国军队正在讨伐齐国、晋国，跟楚国、越国又有深仇大恨，名声超过所有国家，实际上危害了周王室，恩德少而武功多，一定更加骄傲自大。为我们越国考虑，不如结交齐国，亲近楚国，依附晋国，厚待吴国。吴国的志向更加广大，一定会轻视战争。这样我们联络这些势力，让三国联合攻打吴国，越国趁它疲惫的时候，就可以攻克它了。”勾践说： “好吧。”
过了两年，吴王要攻打齐国。子胥劝谏说：“不行。我听说勾践吃饭没有两样菜，与百姓同甘共苦。此人不死，一定成为我国的祸患。越国对于吴国来说，是心腹的重病；齐国对于吴国来说，衹不过是疥癣的小病。希望您放弃讨伐齐国，先对付越国吧。”吴王不听，于是讨伐齐国，在艾陵打败齐军，俘虏齐国的高昭子、国惠子而回。吴王责怪子胥。子胥说：“大王不要高兴!”吴王恼怒，子胥想自杀，吴王听说后制止了他。越大夫文种说：“我观察吴王执政骄傲了，请试着向吴王借贷粮食，来摸一下他对越国的态度。”越国请求借贷粮食，吴王打算借给他们，子胥劝谏不要借给，吴王还是借给了他们，越王暗中很高兴。子胥进言说：“大王不听劝谏，三年后吴国将要变成一片废墟了!”太宰豁听说了，就多次与子胥就如何对待越国发生争议，因此在吴王面前谗陷子胥说：“伍员相貌忠厚，但实际上是个残忍之人，他连父兄都不顾，怎么能顾念君王呢?君王前次想讨伐齐国，伍员强行劝谏，结果讨伐获得胜利，因此反而怨恨君王。君王不防备伍员，伍员一定作乱。”貊与逢同共同谋划，在吴王面前谗陷子胥。吴王开始不听信，就派子胥出使齐国，听说他把儿子托付给齐国的鲍氏，吴王大怒，说：“伍员果然欺骗我!”子胥办完事返回，吴王派人赐给子胥一把“属镂”剑让他自杀。子胥大笑说：“我使你的父亲称霸，我又拥立你为国君，你当初要分吴国的一半领土给我，我没有接受，没过多久，今天你反而因为听信谗言诛杀我。唉!唉!你一个人根本就不能够独自立国!”伍子胥告诉使者说：“一定要挖取我的眼睛悬挂在吴国都城的东门上，来观看越国军队进城!”这时吴王任用爷执掌国政。
过了三年，勾践召范蠡说：“吴王已经杀死了子胥，阿谀逢迎的人很多，可以进攻吴国吗厂范蠡回答说：“还不行。”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吴王北去黄池会见诸侯，吴国的精兵都跟随吴王去丫，惟有老弱残兵和太子留守。勾践又问范蠡，范蠡说：“可以进攻了。”于是派遣两千熟习水性的士兵，训练有素的士兵四万人，近卫军六千人，各种理事军官一千人，讨伐吴国。吴国军队被打败，于是杀死吴太子。吴国人向吴王告急，吴王正在黄池与诸侯会见，害怕天下人听说这个情况，就保守秘密。吴王在黄池会盟后，就派人用厚礼向越国请求讲和。越王自己估量也不能灭亡吴国，就舆吴国讲和了。
这以后四年，越国又讨伐吴国。吴国军民疲惫，精锐部队全部死在与齐国、晋国的战役上。越国大破吴军，因而越军留下围困吴国三年，吴国军队再度失败，越军于是又把吴王围困在姑苏山上。吴王派公孙雄脱去上衣露出胳膊跪着行走前往，向越王请求讲和，说：“孤立无援的臣子夫差大胆表露心裹话，以前曾经在会稽山得罪过您，夫差不敢违背您的命令，得以与您讲和，就撤军回国了。现在您举玉足来诛孤臣，孤臣我惟命是听，料想您也会像会稽山我对您那样赦免孤臣的罪行?”勾践不忍，想答应他。范蠡说：“会稽山的事情，是上天以越国赐给吴国，吴国不取。今天上天以吴国赐给越国，越国难道可以违背天意吗?况且君王早早上朝很晚退朝，不是为了吴国吗?谋划了二十二年，一旦放弃它，可以吗?况且上天给我们而不取，反而要受到惩罚的。‘砍伐树木做斧柄，斧柄的样子就在身边’，您忘记了会稽山的灾难了吗?”勾践说：“我想听从您的意见，但我不忍心拒绝他的使者。”范蠡于是击鼓进军，说：“大王已经把国政交给我了，使者回去吧，不然我就要得罪你了。”吴国使者流着泪离去了。勾践怜悯他，就派人告诉吴王说：“我把您安置在甬柬，统治一百家。”吴王谢绝说： “我老了，不能事奉君王!”于是吴王自杀，他自杀时蒙起自己的脸，说：“我没有脸面去见子胥!”越王埋葬了吴王，诛杀了太宰龉。
勾践已经平定吴国，就率军北渡淮水，与齐国、晋国诸侯在徐州会见，向周王室进献贡品。周元王派人赐给勾践祭肉，命他作诸侯之伯。勾践已经离去，渡淮河南去。把淮河流域送给楚国，把吴国所侵夺的宋国土地归还给宋国，把泅水东部方圆百里的土地给了鲁国。在当时，越军在长江、淮河以束畅行无阻，诸侯都来祝贺，号称霸王。
范蠡于是离去，从齐国送给大夫文种书信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的相貌是长脖颈、鸟嘴，可以与他共患难，不可以与他共享乐。您为什么不离去呢?”文种看了书信后，藉口有病，不去上朝。有人在越王面前谗陷文种将要作乱，越王就赐给文种一把剑说：“您教我讨伐吴国的七条计策，我祇用了三条就打败了吴国，剩下那四条还在您那裹，您替我去先王那裹试行吧。”文种于是自杀。
勾践去世，儿子王鼯与即位。王鼯与去世，儿子王不寿即位。王不寿去世，儿子王翁即位。王翁去世，儿子王翳即位。王翳去世。儿子王之侯即位。王之侯去世，儿子王无彊即位。
王无彊在位时，越国兴兵北去讨伐齐国，西去讨伐楚国，与中原国家争强。正当楚威王的时候，越国北去讨伐齐国，齐威王派人游说越王说：“越国不去讨伐楚国，大则不能称王，小则不能称霸。考虑越国之所以不去讨伐楚国，因为没有得到晋国的支持。韩国、魏国本来就不敢攻打楚国。韩国攻打楚国，楚国就会使韩国军队覆没，并且杀死它的将领，那么叶邑、阳翟就危险了；魏国如果攻打楚国，也将使它的军队覆没，它的将领被杀，那么陈、上蔡就都不得安宁了。所以二晋去侍奉越国，就不至于覆军死将，汗马功劳不会出现。您为什么重视得到晋国的支援呢?”越王说：“我所要求晋国的，不是让它去大动干戈，何况是攻城围邑呢?我希望魏国在大梁城下聚集军队，希望齐国在南阳莒地练兵，聚集兵力至常邑、郯邑的边境，那么方城以外的楚军不能南下，淮水、泅水之间的楚军不再向东来，商邑、于邑、析邑、郦邑、宗胡地区及夏路以西的楚军不足以防备秦国，江南、泅水一带的楚军不足以对付越国了。那么齐国、秦国、韩国、魏国就可以从楚国那裹实现自己的意愿，这样魏国、韩国不用战争也可以分到土地，不用耕种就可以获得粮食了。韩、魏现在不是这样做，而是在黄河、华山之间用兵作战，被齐国、秦国所利用，所期待的韩国、魏国如此失策，怎么能够藉助它们来称王呢!”齐国使者说：“真侥幸啊，越国没有灭亡!我不敬重那样运用智谋，就像眼睛一样，能看到细小的毫毛，但却看不见自己的睫毛。现在大王知晓韩国、魏国的失策，而不知道越国自己的遇错，逭就是刚才说的‘眼睛，之论了。大王所期待的韩国、魏国，并非是要求它们立汗马功劳，也不是想和它们联合建立同盟，而将期待的是分散楚国的兵力。现在楚军
已经分散了，还期待韩国、魏国什么呢?”越王说：“该怎么办呢?”齐国使者说：“楚国的三位大夫，张开了他们九军的兵力，往北围攻曲沃、于中，直到无假之关，足有三千七百里的战栈，景翠的军队聚结在北边的鲁国、齐国和南阳地区，分散楚国的军队，还有比现在更大的吗?而且大王所期求的，是使晋、楚两国相斗；晋、楚军队不相斗，越军就不发动，这是衹知道二五却不知道十了。这时不攻打楚国，我因此知道越国大不能称王，小不能称霸。再说雠邑、庞邑、长沙，是楚国的粮区；竟泽陵，是楚国的木材产区。越国出兵打通无假之关，逭四邑就不能向楚国郢都进献贡品了。我听说，谋取王业而不能称王，那最不好的结果是可以称伯。然而连伯也称不上的，那是因为他失去了王道。所以希望大王转向攻打楚国吧。”
于是越军就放弃齐国而攻打楚国。楚威王发兵攻打越国，大败越军，杀死王无彊，全部夺取原来吴国的土地，一直到浙江，往北在徐州大败齐军。越国从此分崩离散，各族子弟争抢权位，有的称王，有的称君，分住在长江以南沿海一带，他们归附楚国，向楚国朝贡。
后来过了七世，到了闽君摇即位，帮助诸侯推翻了秦王朝。漠高祖又让摇作了越王，作为越国的后代供奉祭祀。东越、闽君，都是越国的后代。
范蠡侍奉越王勾践，劳苦身体，努力勤政，与勾践运筹谋划二十多年，终于灭亡了吴国，雪洗了会稽山的耻辱，向北进军，渡过淮河，威临齐国、晋国边境，号令中原国家，尊奉周王室，勾践因此称霸，范蠡号称上将军。回国以后，范以与他同患难，难于与他共安乐，给勾践写了一封书信说：“我听说君主忧虑，臣子应该劳苦，君主受辱，臣子应当去死。从前君王在会稽山受到侮辱，我之所以没有去死，是为了报仇雪耻。现今既然已经雪耻，我请求领受会稽山受辱的罪罚。”勾践说：“我要把越国分一半给您，让我们共同享有它。不这样，我就要加罪给您。”范蠢说：“君王发布自己的命令，臣子要实行自己的意愿。”于是范蠡装上细软珠宝，与他的侍从乘船浮海而去，始终没有回去。于是勾践为表彰范蠡把会稽山作为他的封邑。
范蠡浮海到了齐国，改姓更名，自称为鸱夷子皮，在海边耕种，吃苦耐劳，努力生产，父子治理产业。居住不久，就获得财产数十万。齐国人听说他有才能，就让他作国相。范蠡喟然叹息说：“居处家裹能够挣得千金，做官能够位居卿相，这是平民百姓达到的顶点。长久享受尊贵名号，是不吉祥的。”于是归还相印，散尽他的财产，分给他的知心好友和乡亲们，携带贵重财宝，悄悄地离去，到陶地住下来，他认为此地是天下的中心，买卖交易，各地道路畅通，做生意可以发财致富。于是自称陶朱公。又约定父子耕种畜牧，囤积货物，等待时机，转卖货物，求得十分之一的利润。过了不久，就积累资产达到万万。天下人都称道陶朱公。
朱公居住陶地，生下一个小儿子。小儿长大了，朱公的二儿子杀了人，囚禁在楚国。朱公说：“杀人偿命，这是常理。但是我听说家有千金的儿子不被杀死在闹市中。”朱公告诉他的小儿子前去探视二儿子。就装了一千镒黄金，放进褐色的器具中，用一辆牛车拉着。将要打发小儿子上路，朱公的大儿子坚决请求要去，朱公不答应。大儿子说： “家中有长子叫家督，如今弟弟犯了罪，父亲不派我去，却派小弟前往，遣说明我不好。”他要自杀。他的母亲替他说情，说：“现在派小儿子去，不一定能够救活咱们二儿子，却先白白地失掉大儿子，怎么办呢?”朱公不得已就改派大儿子，写了一封书信给他的旧日好友庄生。朱公告诉他的大儿子说：“到了那裹就把千镒黄金送到庄生家中，听从他的安排，千万不要和他争论事情。”大儿子出发了，身上也私自带了数百镒黄金。
朱公的大儿子到了楚国，庄生的家是在楚国的城郊，拨开满地野草才到他的家门，居住条件很差。然而大儿子送上书信并献上千镒黄金，全部遵照父亲说的去做。庄生说：“你可要赶快离去。千万不要停留!即使你二弟出来，也不要间事情缘由。”大儿子离去后，不再去拜望庄生，而私自留住，用他自己私带的黄金进献给楚国贵族执政的人。
庄生虽然居住穷乡陋室，但他因为廉洁正直而闻名全国，从楚王以下都尊他为老师。等到朱作为信物。所以黄金送来后，就告诉他的妻子说：“这是朱公的黄金。如果我突然病死了，来不及转交朱公，你事后再归还给他，不要动用。”朱公的大儿子不知他的心意，认为黄金送给他不会有特殊的作用。
庄生选择适当时机进宫拜见楚王，说“某星移到某处，遣对楚国有害”。楚王平时信赖庄生说：“现在该怎么办呢?”庄生说：“惟独实施仁德可以免除灾难。”楚王说：“先生不必再说了，我会实行仁政的。”楚王于是派使者查封贮藏三钱的府库。楚国那位接受财礼的权贵惊讶地告诉朱公的大儿子说：“国王将要大赦了。”朱公的大儿子说：“怎么见得呢?”权贵说：“每当国王将要发布赦令时，常常要封闭三钱的府库。昨天晚上国王派使者封闭了三钱府库。”朱公的大儿子认为大赦，他的二弟自然就会出狱了，他很看重白白扔给庄生的千镒黄金，毫无作用，于是又去见庄生。庄生惊讶地说：“你不是离去了吗?”朱公的大儿子说：“我根本没走。开始是为弟弟的事情来的，现今听议论说国王大赦，二弟自然在赦免之列，所以我来向先生辞行。”庄生知道他的意图，是想收回那些黄金，就说：“你自己进屋取走黄金吧。”朱公大儿子就亲自进屋取出黄金带着离去，独自欢喜庆幸。
庄生羞愧于被儿子辈出卖，就进宫拜见楚王，说：“我前次说的某星移位的事情，君王说要用施仁德的事情报答它。今天我出门，听路上的人都议论说陶地的富人朱公的儿子杀了人囚在楚国，他家拿出许多金钱贿赂君王身边的人，所以君王不是为了体恤楚国人民而实行大赦的，是由于朱公儿子的缘故。”楚王大怒说：“我虽然没有德行，怎么会为了朱公儿子的缘故而施恩惠呢!”楚王命令判决，先杀死朱公的儿子，第二天才下达赦免令。朱公的大儿子最终带着他弟弟的尸体回家了。
长子到家后，他的母亲以及乡亲们对此事都很悲哀，衹有朱公独自发笑，说： “我本来知道他一定会使弟弟被斩的，他不是不爱他的弟弟，衹是因为有所不能忍心放弃的东西。他从小和我在一起，受过各种辛苦，深知谋生的艰难，所以把抛弃金钱看得很重。至于他的小弟，生下来看到的就是我的富有，乘坚固车子，骑骏马，射猎狡兔，哪裹知道钱财从何处来呢，所以把舍弃金钱看得很轻，毫无吝啬。前El我所以想派小儿子不能的，所以终于害了他的弟弟，这是事情的常理，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我本来let日夜夜等的就是二儿子的尸体送回来。”
所以范蠡三次迁移，闻名天下，他不是随便离去的，所到一处一定成就功名。终于老死在陶地，所以世上人相传称他应塞公。
太史公曰：禹的功劳很大呀，疏导了九条大河，安定了九州，直到今天，中原国家仍然安宁。等到他的后代勾践在位时，辛勤操劳，深谋远思，终于减掉了强大的吴国，往北向中原地区显示兵力，尊奉周王室，号称霸王。勾践能不算作贤能吗!大概还有禹遗留的功业吧。范蠡三次迁移都有荣耀的名声，美名流传后世。臣子和君主能够像这样，想不显赫，可能吗?
家第十三
赵世家
赵氏的先人与秦国是一个祖先。到了中衍，作了殷商帝大戊的御车人。他的后代蜚廉有两个儿子，他给其中的一个儿子起名叫恶来，侍奉纣王，被周王朝所杀，他的后代就是秦蠃氏。恶来的弟弟叫季胜，他的后代就是赵氏。
季胜生孟增。孟增得到周成王的宠信，造就是宅皋狼。皋狼生衡父，衡父生造父。造父受到了周缪王的宠信。造父选取八匹骏马，把在桃林地区得到的盗骊、驿骝、绿耳名马，献给周缪王。缪王派造父御车，向西边狩猎，见到西王母，快乐地忘记回去了。徐偃王反叛，缪王乘着日行千里的骏马，攻打徐偃王，把徐偃王打得大败。于是周缪王把赵城赐给造父，从此造父就以赵为姓氏。
从造父以后经六世传位到奄父，称为公仲，周宣王时讨伐戎人，奄父作驾车的人。等到在千亩交战，奄父使宣王脱离险境。奄父生叔带。叔带的时候，周幽王昏庸无道，他离开周王室，去到晋国，侍奉晋文侯，开始在晋国建立赵氏家族。
自叔带以后，赵氏宗族更加兴旺，经历五世传到赵夙。
赵夙，在晋献公十六年时晋国攻打霍国、魏国、耿国，赵夙作为将军攻打霍国。霍公求逃奔到齐国。晋国大旱，进行占卜，卦辞说：“霍太山作怪。”晋君派赵夙去齐国召唤霍国君，恢复他的国家，侍奉霍太山的祭祀，晋国又获得丰
收。晋献公把耿邑赐给赵夙。
赵夙生赵共孟，正是鲁闵公的元年。共孟生赵衰，字子余。
赵衰占卜侍奉晋献公及其众公子，不吉利；占卜侍奉公子重耳，吉利，他就侍奉重耳。重耳因为骊姬的祸乱逃奔到翟国，赵衰随从。翟国攻打唐咎如，获得二女，翟君把小女给重耳做妻子，大女嫁给赵衰而生赵盾．当初，重耳在晋国
的时候，赵衰的妻子已经生了赵同、赵括、赵婴齐。赵衰随从重耳流亡，一共十九年，才得以回国。重耳当了晋文公，赵衰做了原城大夫，居住原城，执掌国政。晋文公之所以能回国即位并为霸主，大多是采用了赵衰的计策。这些事记载在
《晋世家》中。
赵衰回到晋国以后，晋国赵衰的妻子坚持要迎接翟国的妻子，并且用翟国妻子生的儿子赵盾为继承人，晋国妻子生的三个儿子都居下位侍奉赵盾。晋襄公六年，赵衰去世，谧号为成季。
赵盾代替成季执掌国政二年，晋襄公去世，太子夷皋年幼。赵盾考虑国家多难，想拥立襄公的弟弟雍为国君。雍当时正在秦国，派遣使者去迎接他。太子母亲日夜哭泣，叩着头对赵盾说：“先君有什么罪，丢弃他的嫡子而另寻君主?”赵
盾忧虑这件事，恐怕襄公宗室和大夫们一起袭杀他，于是就拥立太子为国君，这就是灵公，发兵抗拒前去秦国迎接襄公弟弟的人们。灵公即位后，赵盾更加专擅国家政权。
灵公即位十四年，日益骄横。赵盾多次劝谏，灵公不听。当他吃熊掌，没有煮熟，杀死了厨师，让人把厨师尸体搬了出去，赵盾见到了遣件事。灵公由此惧怕，要杀死赵盾。赵盾平素仁德爱人，他曾经给桑树下饿倒的人食物吃，这个
人现在反过来救护赵盾，赵盾才得以逃脱。但他没有逃出国境，赵穿杀死灵公，拥立襄公的弟弟黑臀，这就是成公。赵盾又回到国都，掌管国政。君子讥讽赵盾“作为正卿，逃亡不出国境，回来不讨伐逆贼”，所以太史记载说“赵盾杀死他的国君”。晋景公的时候赵盾去世，谧号为宣孟，儿子赵朔承袭了他的爵位。
赵朔，晋景公三年时，赵朔作为晋国将领率领下军救援郑国，与楚庄王在黄河边上交战。赵朔娶晋成公的姐姐作夫人。
晋景公三年，大夫屠岸买想诛杀赵氏。当初，赵盾在世的时候，梦见叔带抱着他的腰哭涕，很悲伤；一会儿又笑了，拍着手歌唱。赵盾占卜此梦，龟甲上的兆纹中断了而后来又续上佳兆。赵史援判断占卜兆纹说：“此梦太凶恶了，灾难不落在您本身，就落在您的儿子头上，但也是因为您的罪过。到了您的孙子那代，赵氏宗族将要更加衰落。”屠岸买，开始就受到灵公的宠信，等到景公即位而屠岸买就当丁司寇，将要发难，就以处治刺杀灵公的逆贼为名，追查到赵盾头上，遍告诸将说：“赵盾虽然不知道，但他还是逆贼之首。作臣子的杀死君主，他的子孙在朝中为官，怎么能惩治罪犯呢?请诛减赵氏。”韩厥说：“灵公遇贼受害，赵盾在外，我先君认为他无罪，所以没有诛杀他。现在诸位将军要杀死他的后代，这不是先君的意思，而现在是随意诛杀。随意诛杀叫作乱。作臣子的有了大事而国君不知道，这是目无君主。”屠岸贾不听从。韩厥告诉赵朔赶紧逃走。赵朔不肯逃走，说：“您一定不会断绝赵氏祭祀的，我死了而无遣恨。”韩厥答应了他，推说有病不出家门。屠岸贾不请君命而擅自与诸位将领到下宫攻打赵氏，杀死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全部诛灭赵氏家族。
赵朔的妻子是成公的姐姐，身怀有孕，逃到景公宫中躲藏。赵朔有位门客叫公孙杵臼，拄臼对赵朔的好友程婴说： “您为什么不死?”程婴说：“赵朔的妻子怀有遣腹子，如果侥幸生个男孩，我奉养他；假使是个女孩，我再慢慢死吧。”
没过多久，赵朔的妻子分娩了，生了个男孩。星岸贾听说后，就去宫中搜索。夫人把小孩藏在裤裆裹，祝告说：“赵氏宗族要是灭绝，你就哭号；假使不灭绝，你就不要作声。”等到屠岸买前来搜索，小儿竟然没有出声。逃脱搜捕后，担婴对公孙杵臼说：“今天一次搜索他们没有得到，以后一定会再来搜索的，该怎么办呢?”公孙杵臼说：“抚养孤儿与去死哪个艰难?”程婴说：“去死容易，抚养孤儿困难。”公孙杵臼说：“赵氏先君待您恩厚，您要勉力去做那件艰难的事情，我去做容易的事情，请让我先死吧。”于是二人谋划抱来别人的婴儿背着，用很漂亮的小被子包蓍，藏在山中。程婴走出来，对诸位将军撒谎说：“我没有本事，不能抚养赵氏孤儿。谁能给我千金，我就告诉他赵氏孤儿藏身的地方。”诸位将军都很高兴，答应了他，发兵跟随程婴攻打公孙杵臼。杵臼假装骂说：“程婴是个小人!从前王宣的灾难你没能殉死，和我谋划藏匿垄退孤儿，现在又出卖我。纵然不能抚养他，却忍心出卖他吗!”杵臼抱着小儿呼喊说： “天啊，天啊!赵氏孤儿有什么罪过?请求让他活着吧，祇杀死我杵臼可以吧。”诸位将军不答应，于是杀死杵臼和那个孤儿。诸位将军认为赵氏孤儿确实已经死了，都很高兴。然而赵氏的真孤儿却还活着，程婴终于和他一起躲藏在山中。
过了十五年，晋景公有病，进行占卜，说是大业的后代失去祭祀而作怪。景公问韩厥，韩厥知道赵氏孤儿还活着，就说：“大业的后代在晋国断绝祭祀的，不就是赵氏吗?自从中衍以后都姓嬴。中衍的相貌是人面鸟嘴，生在世上辅佐殷
帝大戊，以及他的后代辅佐周天子，都有贤明的品德。往下到了幽王、厉王昏庸无道，叔带离开周王室来到晋国，侍奉先君文侯，直到成公，世世代代都建立了功勋，从未断绝过祭祀。如今您独灭赵氏宗族，国都裹的人都哀怜他，所以显示
在龟甲上和蓍草上。请您好好考虑这件事吧。”景公问：“赵氏还有后代子孙吗?”韩厥把全部情况如实禀告。这时景公就与韩厥谋划立赵氏孤儿的事情，召来赵氏孤儿并将他藏在宫中。诸位将军进宫问候景公病情，景公依靠韩厥的兵力胁迫
众将军会见赵氏孤儿。赵氏孤儿名叫赵武。诸位将军不得已，就说：“从前下宫的灾祸，是屠岸贾制造的，假称君主的命令，并命令我们去执行。不然的话，谁敢发难呢!如果不是您有病，我们本来就要向您请求立赵氏后代了。如今您有命令，这是我们所希望的。”于是景公召唤出赵武、程婴逐个地拜见诸位将军，众将领就反过来与程婴、赵武攻打屠岸贾，灭绝他的家族。景公又把赵氏原来的封地给与赵武，如同从前一样。
到了赵武行冠礼时，他已是成人了，程婴于是辞别诸位大夫，对赵武说：“从前下宫的祸难，许多人都能死于祸难。我不是不能去死，我是想抚养赵氏的后代。现今赵武已经继承了祖业，长大成人了，恢复了赵氏原来的爵位，我将要到九
泉下报告给赵宣孟和公孙杵臼。”赵武啼哭叩头坚决请求，说：“我愿意劳苦筋骨来报答您一直到死，您怎么忍心离开我去死呢!”程婴说：“不可以。杵臼认为我能成就事情，所以他在我之前死了；现在我不去向他报告，他就会认为我没有把事办成。”于是自杀。赵武为程婴守丧三年，为他划出祭祀的封地，春秋祭祀他，世世代代不断绝。
赵氏恢复爵位十一年，晋厉公杀死三位却氏大夫。乐书害怕灾祸降到自己头上，就杀死他的国君厉公，改立襄公的曾孙周，这就是悼公。从此晋国大夫的势力慢慢强大了。
平公十二年，赵武做了正卿。
十三年，吴国延陵季子出使晋国，说：“晋国的政权终将归于赵武子、韩宣子、魏献子的后代啊。”赵武死了，谧号为文子。
文子生景叔。景叔的时候，齐景公派晏婴出使晋国，晏婴舆晋国叔向交谈。晏婴说：“变国的政权最后要归属田氏。”叔向也说：“晋国的政权将来要归属六卿。六卿骄横放肆，而我们的国君却不知忧虑。” 赵景叔去世，他生子赵鞅，这就是简子。
赵简子在位时，是晋顷公的九年，简子打算会合诸侯戍守凰王室。
第二年，送周敬王回因都，因为他躲避弟弟子朝的缘故。
晋顷公十二年，六卿按照法律诛国君的族人祁氏、羊舌氏，分他们的封邑作十个县，六卿各自命令他们的族人为这些县的大夫。晋国公室的势力更加削弱。
又过了十三年，鲁国的逆臣阳虎前来投奔晋国，赵简子接受贿赂，对他的赏赐很优厚。
赵简子有病，五天不省人事，大夫们都很害怕。名医扁鹊诊视赵简子病情，出来，董安于询问。扁鹊说：“血脉平和，没有什么奇怪现象!在从前秦穆公曾经也像这样，七天才醒过来。醒来的那天，告诉公孙支和子舆说：‘我到天帝那裹去了，非常快乐。我之所以去那么长时间，是正赶上聆听教导。天帝告诉我：“晋国将要大乱，五世不得安定；它的后代将要称霸，不到年老就得死；称霸人的儿子将会使他国内的男女无分别。”，公孙支记下天帝的话并收藏起来，秦国的神灵预言就从此传出来了。献公时发生变罱L，文公时称霸诸侯，襄公在觳山打败秦军，回国后就放纵淫荡了，这是您所知道的。如今君主的病情舆秦穆公相同，不出三天病情一定好转，好转了一定有话说。”
过了两天半，简子醒过来了，告诉大夫们说：“我到天帝那裹去了，很快乐，与百神在天的中央钩天游玩，各种乐曲反复演奏，还观看万舞，不同于夏、商、周三代的乐曲，那乐声激动人心。有一只熊要来抓我，天帝命令我射它，射中了熊，熊就死了。又有一只熊来，我又射它，射中了照，照死了。天帝非常高兴，赐给我两个竹筐子，都有小筐相配。我看见一个小孩在天帝身边，天帝交给我一只翟犬，说：‘等到你的儿子长大了，就把这条狗交给他。’天帝告诉我：‘晋国快要一代一代地衰落下去了，再传七世就会灭亡了，嬴姓人将要在范魁的西部大败周朝人，但他也不能占有那裹。现在我想到虞舜的功勋，到时我将他的后代之女孟姚配给你的七世孙子。”，董安于听了遣话并记录下来，把它收藏起来。他又把扁鹊的话告诉了筒子，筒子赐给扁鹊四万亩田地。
另一天，简子出去，有人挡住去路，驱赶他而又不离去，随从人员恼怒了，要杀他。挡路的人说：“我想拜见你们的主君。”随从人员把他的要求告诉了简子。简子召见他，说：“嘻，我梦中曾经见到过子晰。”挡路的人说：“屏退您的侍从，我有事要和您谈。”简子屏退在场的侍从。挡路的人说：“主君生病时，我正在天帝身边。”简子说：“是的，有这回事。您看见我时，我在做什么呢?”挡路的人说：“天帝让您射杀熊和熊，都被您射死了。”简子说：“是的，将要怎么样呢?”挡路的人说：“晋国将要有大的灾难了，您是首当其冲。天帝命令您灭掉二卿，那个熊和熊都是他们的祖先。”简子说：“天帝赐给我两个竹筐，都有小的配套，是什么意思?”挡路的人说：“您的儿子将要在翟地打败两个国家，他们都是子姓。”筒子说：“我看见一个小儿在天帝身边，天帝交给我一只翟犬，说‘等到你的儿子长大后把犬赐给他，。为什么要赐给小儿翟犬呢?”挡路的人说：“那个小儿，就是您的儿子。翟犬，是代国的祖先。您的儿子将来一定拥有代国。等到您的继承人，将会有改革政治而穿胡人的衣服，在翟地吞并二国。”简子询问他的姓名并要带回去请他做官。挡路的人说：“我是乡野之人，是来转达天帝命令的。”于是他就不见了。简子把这些话记载下来，收藏在府库中。
又有一天，姑布子卿来拜见简子，简子把他的儿子都召来，让子卿相面。子卿说：“没有能做将军的人。”简子说：“赵氏大概要灭亡了吗?”子卿说：“我曾经在路上看见一个男孩，大概是您的儿子吧。”简子召儿子毋恤。毋恤来到，子卿站起来说：“这位真是将军啊!”筒子说：“这个孩子的母亲出身微贱，是来自翟地的一个侍婢，怎么说他尊贵呢?”子卿说：“上天所授，虽然低贱但必定尊贵。”从逭以后，简子召见所有的儿子和他们交谈，毋恤最贤能。简子就告诉各位儿子说：“我收藏实符在常山上，谁先找到就赏赐他。”诸位儿子骑马飞奔到常山上寻找，没有得到。毋恤回来，说： “我已经得到实符了。”简子说：“你说给我听。”毋恤说：“从常山顶上往下看到代国，代国可以夺取过来。”简子从这件事上知道毋恤果真是个有才能的人，就废掉太子伯鲁，而立毋恤为太子。
过了两年，晋定公十四年，范氏、中行氏作乱。第二年春天，简子对邯郸大夫午说：“把卫国的五百家士人归还我，我要把他们安置在晋阳。”午答应了他的要求，回去后午的父兄却不同意，违背了诺言。赵鞅逮捕了午，把他囚在晋阳，于是告诉邯郸人说：“我私下决定杀死午，你们打算拥立谁呢?”于是杀死午。赵稷、涉宾凭藉邯郸反叛。晋君派籍秦围攻邯郸。荀寅、范吉射舆午友好，不肯帮助籍秦，而且谋划作乱，董安于知道此事。十月，范氏、中行氏攻打赵鞅，赵鞅逃奔到晋阳，晋国人包围了晋阳。范吉射、荀寅的仇人魏襄等，策划愿逐荀寅，用梁婴父代替荀寅；驱逐吉射，用范皋绎代替他。荀梁向晋侯进言说：“君主命令大臣，开始作乱的处死。如今三位大臣开始作乱，可是单独驱逐赵鞅，这是施用刑罚不公平，请您把他们都驱逐。”十一月，荀橾、韩不佞、魏哆奉晋君命令讨伐范氏、中行氏，没有取胜。范氏、中行氏反过来攻打晋君，定公进击他们，范氏、中行氏被打败逃跑了。丁未，范吉射、荀寅逃奔到朝歌。韩氏、魏氏替赵氏向定公请求宽恕。十二月辛未遣天，赵鞅回到绛城，在定公宫中盟誓。第二年，智伯文子对赵鞅说：“范氏、中行氏虽然确实作乱，是董安于挑起的，这是董安于和他们一同谋划的。晋国有刑法，开始作乱的处死。遣两人已经治罪了，而董安于独自还在。”赵鞅忧虑这件事。董安于说：“我死，赵氏安定，晋国安宁，我死得太晚了。”于是自杀。赵氏把这件事告诉了智伯，从这以后，赵氏得到安宁。
孔子听说赵简子没有请示晋君，自己作主抓住邯郸午，退保晋阳，所以在《春秋》上记载说“赵鞅凭藉晋阳反叛”。
赵简子有一位大臣叫周舍，喜欢直言进谏。周舍死了，简子每当临朝听政时，常常不高兴，大夫们请罪。简子说：“大夫们无罪。我听说：千羊之皮不如一狐的腋毛。诸位大夫上朝，我衹是听见唯唯诺诺的顺从声音，而听不到周舍直言
敢谏的声音，因此忧虑。”简子从此能够使赵邑人民归附，而且能够安抚晋都裹的民众。
晋定公十八年，赵简子围攻范氏、中行氏于朝歌，中行文子逃到邯郸。
第二年，卫灵公去世。简子与阳虎送卫太子蒯聩回卫国，卫都裹的人不接纳，卫太子只好居住在戚城。
晋定公二十一年，简子攻取邯郸，中行文子逃到柏人。简子又围攻柏人，中行文子、范昭子于是逃奔齐国。赵简子竟然占有邯郸、柏人。范氏、中行氏其余的封邑收归晋国公室。赵简子名义上是晋国的卿，实际上专擅晋国政权，他的封
邑和诸侯相等。
晋定公三十年，定公与吴王夫差在黄池争做盟长，赵筒子跟随晋定公，最后还是吴国作了盟长。定公三十七年去世，简子免除守丧三年之礼，衹守一年丧期。这年，越王勾践灭亡吴国。
晋出公十一年，智伯讨伐郑国。赵简子病了，派太子毋恤率领军队去包围郑国。智伯喝醉了酒，用酒浇灌并击打毋恤。毋恤的群臣请求杀死智伯。毋恤说：“国君之所以立我毋恤作太子，是因为我能忍受耻辱。”然而他也恼恨智伯。智伯回到国都，就把情况告诉了简子，让他废掉毋恤，筒子不听。毋恤从此怨恨智伯。晋出公十七年，简子去世，太子毋恤接替即位，这就是襄子。
赵襄子元年，越国围攻吴国。襄子降低了守丧期间的饮食标准，派楚隆去慰问吴王。
襄子的姐姐原是代王的夫人。简子入葬以后，襄子未脱掉丧服，就北上登夏屋，邀请代王。让厨师拿着铜勺，盛上食物给代王和随从人员吃，斟酒时，暗中让厨师各用铜勺击杀代王及其随从官员，于是发兵平定代地。他的姐姐听说了，哭泣而呼叫上天，磨快簪子自杀。代地人可怜她，把她自杀身死的地名称作摩笄之山。襄子于是将代地封给伯鲁的儿子周，让他做代成君。伯鲁，是襄子的兄长，原来的太子。太子早死，所以封他的儿子。
襄子即位四年，智伯与赵氏、韩氏、魏氏把范氏、中行氏的原有的封地全部瓜分掉。晋出公恼怒，向齐国、鲁国告急，想让它们发兵讨伐晋国四卿。四卿恐惧，就共同攻打出公。出公逃奔到齐国，在半路上死去。智伯就拥立昭公的曾孙骄为国君，这就是晋懿公。智伯更加骄横，向韩氏、魏氏请求土地，韩氏、魏氏给他土地。他又向赵氏请求土地，赵氏不给，因为襄子在围攻郑国时受到过塑伯的侮辱。圭啪恼怒，就率领垄氏、魏氏军队进攻赵氏。赵襄子害怕，就逃奔到晋阳自保。
原过跟随襄子，落在后面，他到达王泽，看见三个人，从腰带以上可以看见，从腰带以下看不清楚。他们给原过一根两节的竹棍，两节不相通。说：“替我们把这个送给赵毋恤。”原遇到达后，就把此事告诉襄子。襄子斋戒三天，亲自剖开竹筒，有封红笔书信说：“赵毋恤，我们是霍泰山山阳侯的上天使者。三月丙戌这天，我们将让你反过来灭掉智氏。你也要在百邑为我们建立庙堂，我们将赏赐你林胡的土地。到了你的后世，将有强大的国王出现，全身红黑色，龙脸鸟嘴，脸部毛发又多又乱，大腹大胸，下体瘦长，上身肥大，左衣襟，披甲乘马，全部占有黄河中游一带，一直到达休溷诸貉地区，向南讨伐晋国的其他城邑，往北灭亡黑姑。”襄子再次拜谢，接受三神的指令。
三国攻打晋阳，一年多后，引来汾水灌城，城墙没有被淹没的衹有三版高了。城裹面悬起锅做饭，交换着孩子来吃。群臣都有了离弃之心，对君主的礼节越发懈慢，惟有高共不敢失礼。襄子害怕，就派国相张孟同夜裹去结交韩、魏。韩、魏与赵合谋，在三月丙戌这天，三国反过来灭亡智氏，共同瓜分他的土地。这时襄子行赏，高共得了上等。张孟同说：“晋阳遭难时，惟有高共没有建功。”襄子说：“正当晋阳危急时，群臣都懈慢，衹有高共不敢失去作为臣子的礼节，因此他要受上赏。”这时赵氏在北部拥有代地，南部兼并智氏土地，势力强于韩、魏。于是在百邑中建立神庙祭祀三位神人，让厘过主持霍泰山的神庙祭祀。
此后襄子娶空同氏作夫人，生了五个儿子。襄子因为伯鲁没能继君位，就不肯立自己的儿子，而且一定想传君位给值叠的儿子伐旦还。盛君先死了，于是就把代成君的儿子浣立为太子。襄子即位三十三年去世，浣即位，这就是献怯。 献侯少年即位，在中牟建立宫室。
襄子的弟弟桓子驱逐献侯，自己在代地立为国君，一年去世。国都裹人说担王即位不是塞王的意思，于是共同杀死担王的儿子，又迎立墼像。
十年，中山武公开始即位。
十三年，在王垦建城。
十五年，麸堡去世，儿子烈堡蟹即位。
烈侯元年，魏文侯讨伐中山，派太子击驻守。
六年，魏、韩、赵都相约立为诸侯，追尊献子为献侯。
烈侯爱好音乐，对相国公仲连说：“我喜爱的人，可以使他尊贵吗?”公仲说：“可以使他富有，但不能使他尊贵。”烈侯说：“好的。郑国的枪、石两位歌手，我赐给他们田地，每人万亩。”公仲说：“好吧。”实际上没有给。过了一个月，烈侯从代地回来，询问赐给歌手田地的情况。公仲说：“正在寻求，没有合适的地方。”没过多久，烈侯又一次询问赐地的事情。公仲始终没有给他们，于是推说有病不去上朝。番吾君从代地来，告诉公仲说：“国君确实爱好善政，但不知用什么办法推行。现今您公仲作赵国国相，迄今四年了，也曾推举过士人吗?”公仲说：“没有。”番吾君说：“牛畜、荀欣、徐越都是可以的。”公仲于是推荐这三个人。等到上朝时，烈侯又问：“歌手的田地怎么样了?”公仲说：“正让人给他们挑选好的。”牛畜凭靠仁义侍奉烈侯，用王道约束他，烈侯很是赞许。第二天，荀欣辅佐烈侯以选拔和举荐贤德的人，任用官吏发挥作用。第二天，徐越辅佐烈侯以节省财力，俭约费用，考察功德。他们所讲的没有不具有充分理由的，君主很高兴。烈侯派使者告诉相国说：“给歌手的田地先暂且停止。”任命牛畜为师，荀欣为中尉，徐越为内史，赐相国两套衣服。
九年，烈侯去世，弟武公即位。武公十三年去世，赵国又拥立烈侯的太子章为国君，这是敬侯。这年，魏文侯去世。
敬侯元年，武公的儿子朝作乱，没有取胜，出逃到魏国。赵国开始在邯郸建都。
二年，赵军在灵丘打败齐军。
三年，赵军援救魏国于廪丘，大败齐国人。
四年，魏国在兔台打败赵军。赵国修筑刚平邑，是为了侵略卫国。
六年，赵国向楚国借兵讨伐魏国，夺取棘
蒲邑。
八年，攻下魏国的黄城。
九年，赵国讨伐齐国。齐国讨伐燕国，赵国救援燕国。
十年，赵军与中山军在房子邑交战。
十一年，魏、韩、赵三国共同灭亡晋国，瓜分它的土地。赵军讨伐中山，又在中人邑交战。、
十二年，敬侯去世，儿子成侯种即位。
成侯元年，公子胜与成侯争夺君位，发动叛乱。
二年六月，天降大雪。
三年，太戊午作国相。赵军讨伐卫国，夺取七十三个乡邑。魏国在蔺邑打败赵军。
四年，赵军与秦军在高安交战，打败了秦军。
五年，赵国讨伐齐国于鄄邑。魏军在怀邑打败赵军。赵军攻打郑国，打败了它，把侵夺的郑国土地给与了韩国，韩国给了赵国长子邑。六年，中山修筑长城。赵军讨伐魏国，在濛泽邑打败魏军，围困魏惠王。
八年，赵国和韩国一起把周王室分为东西两个部分。
九年，赵军在阿下与齐军交战。
十年，赵军攻打卫国，夺取甄邑。
十一年，秦军攻打魏国，赵国在石阿救援魏国。
十二年，秦国攻打魏国的少梁邑，赵国救援魏国。
十三年，秦献公派庶长名国的人攻打魏国的少梁邑，俘虏魏太子和痤。魏军在渔地打败赵军，夺取虚室旦。盛堡与堕迢侯在上党相遇。
十四年，赵国与韩国攻打秦国。十五年，赵国帮助魏国攻打齐国。
十六年，赵国与韩国、魏国瓜分晋国，封晋君在端氏邑。
十七年，成侯与魏惠王在葛孽相会。
十九年，赵君与齐君、宋君在平陆会见，与燕君在阿邑相会。
二十年，魏国献荣椽木材，赵国用它建造檀台。
二十一年，魏国围攻赵国的邯郸。
二十二年，魏惠王攻下赵国的邯郸城，齐国在桂陵也打败魏军。
二十四年，魏国归还赵国的邯郸城，在漳水边上赵国与魏国结盟。秦国攻打赵国蔺邑。
二十五年，成侯去世。公子缫与太子肃侯争夺君位，公子缫被打败，逃奔到韩国。
肃侯元年，夺取晋君的端氏邑，把晋君迁居屯留邑。
二年，赵君与魏惠王在阴晋相会。
三年，公子范袭击邯郸，没有取胜而死了。
四年，赵肃侯朝见周天子。
六年，攻打齐国，夺取高唐邑。
七年，公子刻攻打魏国的首垣邑。
十一年，秦孝公派商君讨伐魏国，俘虏魏将公子印。赵国讨伐魏国。
十二年，秦孝公去世，商君死了。
十五年，兴建寿陵。魏惠王去世。
十六年，肃侯游览大陵，从鹿门出，大戊午牵住马说：“耕作事情正在紧急时刻，一天不耕作，百天没饭吃。”肃侯下车拜谢他。
十八年，齐国、魏国攻打赵国，赵国决黄河之水淹灌敌军，敌军撤去。
二十二年，张仪作秦国国相。赵疵与秦军交战，赵疵被打败，秦军在河西杀死赵疵，夺取赵国的蔺邑和离石邑。
二十三年，韩举与齐军、魏军交战，战死在桑丘。
二十四年，肃侯去世。秦、楚、燕、齐、魏各国派精锐军队各一万人前来参加安葬。儿子武灵王即位。
武灵王元年，阳文君赵豹任国相。梁襄王与太子嗣，韩宣王与太子仓来信宫朝贺。武灵王年幼，还不能处理政事，设有博闻师三人，左右司过官三人。在处理政事时，先向先王的贵臣肥义请教，增加他的俸禄；国内凡八十岁以上的上
寿，中寿，下寿的老人，每月送给他们礼物。
三年，赵国建筑鄗城。四年，赵君与韩君在区鼠相会。五年，赵武灵王娶韩国王的女儿作夫人。
八年，韩国进击秦国，没有取胜而离去。有五个国家相互称王，赵国惟独没有这样做，说：“没有实际内容，怎敢用它的虚名呢!”赵君命令赵国人称他作“君”。
九年，赵国与韩国、魏国共同进击秦国，秦国打败联军，斩首八万人。齐国在观泽打败赵军。
十年，秦国夺赵国中都邑和西阳邑。齐国攻破燕国。燕国宰相子之作了国君，国君反而作了臣子。
十一年，武灵王从韩国召回公子职，拥立他为燕王，派乐池送公子职回国。十三年，秦国攻下赵国蔺邑，俘虏将军赵庄。楚王、魏王前来，经过邯郸。十四年，赵何攻打魏国。
十六年，秦惠王去世。武灵王游览大陵。有一天，武灵王梦见一位处女弹着琴而且歌唱，诗歌说：“美人光艳夺目啊，容颜像水苕花一样漂亮。命运啊，命运啊，无人知晓我羸姓女子!”另一天，武灵王饮酒作乐，多次谈到他做梦的事情，想象着那位美女的容貌。吴广听说了，就通过夫人的关系把他的女儿娃嬴送进宫去。这就是孟姚。孟姚很受武灵王宠爱，这就是惠后。
十七年，武灵王出九门，修筑野台，为的是登望齐国、中山国的境内。
十八年，秦武王与孟说抓举龙纹赤鼎，折断膝盖骨而死。赵王派代相赵固从燕国迎接公子稷，送回秦国，立为秦王，这就是昭王。
十九年初春正月，武灵王在信宫举行大规模的朝会。赵王召见肥义，与他商议天下大事，谈了五天才结束。武灵王往北略夺中山国的土地，到达房子邑，于是前往代地，往北到达无穷，往西到达黄河，登黄华山顶。召见楼缓商量说：“我们先王凭藉世事的变化，做了南藩地区的君长，利用漳水和滏水的险阻，建起了长城，又夺取蔺邑、郭狼邑，在荏邑打败林人，但是功业尚未完成。现今中山国在我们的腹心中，北面有燕国，柬面有束胡，西面有林胡、楼烦、秦国、韩国的边邑，但是我们没有强大的救援兵力，这是会亡国的，该怎么办呢?要获有高出世人的功名，就一定要打破世俗的牵累。我想穿胡人的服装。”楼缓说：“好吧。”群臣都不愿意。
这时肥义在旁侍奉，武灵王说：“简王、塞王的功勋，在于计划了向胡、翟发展的利益。作为人臣，受到宠信，应该有孝悌、长幼、顺从、明理的节操，通达的应该做出有利于百姓、有益于君主的功业，这两个方面是作臣子的本分。现
在我想继承襄王的事业，开拓胡人、翟人的地区，可是找遍世间，始终没有见到这样的贤臣。我穿胡服，是为了使敌人困惑和削弱，使用力量少而能获取更多的功效，可以不耗尽百姓的劳力，而能继续以前简王、襄王的勋业。有高出世上功业的人，就要经受被世俗谴责的牵累；有独到智慧而深谋远虑的人，就要任从隐逸傲慢之民的怨恨。现在我想要教导百姓穿胡人衣服，学习骑马射箭，然而世俗人一定会议论我，该怎么办呢?”肥义说：“我听说做事情有疑虑就不会成功，在行为上有疑虑就不会成名。君王既然决定承受背弃世俗的责难，那么就无须顾虑天下人的非议了。讲论最高德行的人，就不要附和世俗之见；成就大功业的人，就不必与众人商量。从前虞舜用舞蹈感化有苗，夏禹袒露身体使裸国悦服，他们这样做不是为了满足欲望和娱乐心志，而是为了以德服人有利于成就功业。愚蠢的人在事情办成后还是在莫明其妙呢，而聪明的人在事情未有迹象时就看得一清二楚了。那么君王还有什么疑虑的呢。”武灵王说： “我不是疑虑穿胡服，我恐怕天下人讥笑我。狂夫的快乐，聪明人的哀怜；愚蠢人讥笑的事情，贤德的人要加以考察。世人如果顺从我的教导，那么穿胡服的功效就不可估量了。假使驱使世上的人都来讥笑我，胡地和中山国我也一定要占有它们。”于是武灵王决定穿胡服了。武灵王派王缫告诉公子成说：“我要穿胡人衣服，上朝听政，也想让叔父穿上胡服上朝。在家裹要听从父亲的，而在国中就要听从国君的，古今都是这样做的。儿子不反对父亲，臣子不违背国君，这是兄弟共同遵守的道义。现在我作出决定教大家都改换服装，而叔父不穿胡服，我恐怕天下人议论此事。治理国家有常规，利于百姓是根本；从事政事有常法，执行命令为上策。修明德政先要晓谕平民百姓，而推行政令要先取信于贵族。如今穿胡服的意思，不是为了满足欲望和娱乐心志；办事情都是有目的的，而功业才会有所成就，事情办成而功业就建立了，然后会有好的结果。现在我恐怕叔父违背服从政令的常规，所以帮助叔父来谈论这件事。况且我听说，事情有利于国的，行为就不会有邪恶；依靠贵戚的，名声就不会受损害，所以希望仰慕叔父的义举，来成就穿胡服的功业。让王缫去拜见叔父，请您穿胡服。”公子成拜了又拜叩头说：“我本来就听说了君王穿胡人衣服。我没有才能，有病在床，未能快步到您面前多多进言。君王命令那样做，我敢于回答，是为了尽自己的愚忠。说：我听说中原国家，是聪明睿智的人居住的地方，是万物财用集聚的场所，贤人圣人在遣裹推行教化，仁义在这裹得到推行，《诗经》、《书经》、礼、乐在这裹应用，奇异的技能在这裹试验，远方的人前来观赏趋赴，蛮夷的人把这裹作为仁义举动的楷模。如今君王放弃这些而袭用远方衣服，改变古人的教导，更换古时的常道，违背众人的心愿，不顾学者的劝告，远离中原国家传统，所以我希望君王好好考虑这件事吧。”使者如实地向武灵王禀报。武灵王说：“我本来听说叔父有病了，我将要亲自前去请求他。”
武灵王于是前往公子成家，亲自请求他，说：“衣服，是为了穿用方便；礼节，是为了办事方便。圣人观察民间风俗而适应它，根据事情的实际情况来制定礼节，所以才有利于百姓，增厚他的国力。剪短头发，身上刺有花纹，绘饰臂膀，左边开衣襟，这是瓯越百姓的风俗。染黑牙齿，刻划前额，戴鱼皮帽子，粗针大线做衣服，这是大吴国家的风俗。所以礼节、衣服虽然不同，但为了方便是一样的。由于乡俗不同，穿戴就应有变化，事情各异，而礼节也应改变。所以圣人认为果真能够有利于他的国家就不要求作法一致；果真可以利于行事，就可以有不同的礼节。天下儒生同一师承，但他们的习俗却是千差万别，中原国家礼节相同而教化各异，何况是为了偏远地区的方便呢?所以去留取舍的变化，聪明人就不会强求一致；远方和近地的衣服，贤人圣人也不能强求一样。穷乡的风俗多而奇异，学识浅陋而多诡辩。不知道的事情不加以怀疑，不同自己的风俗不去非议，公开广泛地征求众人的意见，就会得到最好的结果。现在叔父讲的是习俗之见，我所说的是为了制止世俗之见。我国束面有黄河、薄洛津，与齐国、中山国共有它，但是没有舟楫航行的功用。从常山直到代地、上党，束边是燕国、束胡的边境，而西边有楼烦、秦国、韩国的边界，如今我们没有骑射的装备。所以我认为没有舟楫的设施，生活在水边的百姓，将用什么守住黄河、薄洛津呢；改变服装，学习骑射，是为了防守燕国、林胡、楼烦、束胡、秦国、韩国的边界。况且，从前简主不堵塞晋阳以及上党，而襄主兼并戎地、夺取代地，排斥各部族胡人，这是愚人、智者都明白的。从前中山国依仗齐国的强大兵力，侵略践踏我国领土，俘虏我国人民，引水围困鄗城，如果不是社稷神灵保佑，那座鄗城几乎失守了。先王对此深感耻辱，而仇恨没有能够得到报复。如今学习骑射作为防御，近可以便利于上党的地势，远可以报复对中山国的仇恨。而叔父顺从中原地区的习俗，违背简主、襄主的遣志，厌恶改变服装的名声，而忘记了鄗城受困事的耻辱，这不是我所希望的。”公子成拜了又拜叩头说：“我愚钝，没有理解君王的用意，而冒昧地讲说世俗人的浅陋的见识，这是我的罪过。如今君王将要继承简主、襄主的遗愿，顺从先王的志向，我怎敢不听从命令呢!”他又拜了两拜叩头。于是武灵王赐给他胡人衣服。第二天，公子成穿上胡服上朝。这时武灵王开始颁布穿胡服的命令。
赵文、赵造、周招、赵俊，都谏阻武灵王不要穿胡服，按照老办法更便利。武灵王说：“先王就有不同的习俗，哪种古俗可以效法呢?帝王不互相因袭，哪种礼制可以遵循呢?虑戏、神农实行教化而不诛罚，黄帝、尧帝、舜帝使用刑罚但不残暴。到了夏王、商王、周王，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制定法度，根据事情制定礼制。法度政令各自顺应实际情况的需要，衣服器械各自便于它的使用。所以礼制不必一个类型，便利国家不必仿效古法。圣人的兴起并不是互相因袭，但都统一天下而称王了。夏朝、殷商的衰败也不是由于改变礼制而灭亡。那么违反古制不可以非议，遵循礼制不值得称赞。如果说穿奇异衣服的人心意淫荡，那么邹国、鲁国就没有奇怪的行为了；地处偏僻而习俗怪异的人都轻慢，那么吴国、越国就没有贤人秀士了。况且圣人把有利于身体的称作衣服，便利于做事的叫做礼制。进退的礼节，衣服的制度，是为了整齐一般的百姓，并不是限制特殊的贤能的人才。所以百姓是与习俗同流，贤人舆变革一道。因此谚语说： ‘用书本知识驾御马的人是无法全面发挥马的性情能力的，用古人之法治理今世的人是不能够理解和适应事物的变化的。’遵循旧法的功用，不足以建立高出世间的功业；因袭古代的学说，不足以治理当今世界。你们是不了解这些道理的。”赵国人于是穿胡服，招募士兵练习骑射。
二十年，赵武灵王夺取中山国土地，到达宁葭；向西掠夺胡地，到达榆中。林胡王献出骏马。武灵王征伐回来，派楼缓出使秦国，仇液出使韩国，王贲出使楚国，富丁出使魏国，赵爵出使齐国。让代相赵固主管胡地事宜，招募胡兵。
二十一年，赵国攻打中山国。赵招为右军，许钩为左军，公子章为中军，武灵王统一指挥征战军队。牛翦率领战车和骑兵，赵希兼领胡地和代地的军队。赵希统领的胡、代军队与其他诸军经过山隘，在曲阳会师，攻取丹丘、华阳、鸱上关塞。武灵王率领的军队，攻取了鄗地、石邑、封龙、束垣。中山国献出四个邑请求议和，武灵王答应他们的要求，撤走了军队。二十三年，攻打中山国。二十五年，惠后去世。派周招身穿胡服辅佐教导王子赵何。二十六年，赵国又攻打中山国，侵夺的土地北边到达燕国、代地，西面到达云中、九原。
二十七年五月戊申造天，武灵王在束宫举行盛大朝会，武灵王传国君之位，册立国王之子何为赵王。新国王到祖庙朝拜祖先，行礼完毕，上朝处理政务。大夫们都称臣，肥义任相国，兼任新国君的师傅。这位新国君就是惠文王。惠文
王，是惠后吴娃的儿子。武灵王自号为主父。 主父想让儿子主持治理国政，而他自己身穿胡服率领士大夫去西北侵夺胡地，打算从云中、九原，一直向南袭击秦国，遣时主父诈称自己是使者进入秦国。秦昭王不知晓，交谈后，奇怪他
的相貌很雄伟，不是作臣子的风度，派人追赶他，可是主父早已飞马奔出了秦国的关塞了。经遇仔细询问，才知道他是主父。秦国人非常惊骇。主父进入秦国的原因，是想亲自观看地形，顺便观看秦王的为人。
惠文王二年，主父巡视新侵夺的土地，于是经过代地，西去至西河遇见楼烦王，招收了他的士兵。
三年，赵国灭亡中山国，迁移中山国王到肤施。修筑灵寿宫，北方地区的百姓刚刚附从，通往代地的道路很畅通。他回到国都，进行赏赐，大赦天下，大摆酒宴五日，封长子章为代地安阳君。赵章平时放纵，心裹不服他的弟弟即王位。
主父又派田不礼辅佐赵章。
李兑对肥义说：“公子章身体强壮而心志骄横，党徒众多而欲望很大，大概会有什么私下打算吧?田不礼的为人，残忍好杀而且骄横。他与安阳君二人相投，一定会有阴谋叛乱的事情发生，一旦行动，就希望侥幸成功。小人有了奢欲，就会轻虑浅谋，衹看到利益而不顾危害，同类相互怂恿，俱入灾祸之门。以我观看，他们发难的日子一定不会太久了。您责任重而权势大，大乱就要从您那裹开始，大祸就要在您那裹集中，您一定首先遭受灾害。仁慈的人博爱万物，智慧的人防备祸乱于形迹未显露之前，没有仁爱又没有智慧，怎么能治理国家呢?您何不推说有病不出去，把政务交给公子成呢?不作怨恨之府，不当灾祸的阶梯。”肥义说：“不行。从前主父把新王托付于我，说：‘不要改变你的法度，不要改变你的思虑，坚守一心，直到你去世。，我拜了又拜接受命令而且把它记录下来。现在畏惧不礼的发难而忘记我记录的王命，有什么罪过比变节更大呢!上朝时接受严命，退朝后而不去全力执行，有什么错误比负心更厉害的呢?变心负义的臣子，在刑法上绝不能被饶恕。俗语说‘托付命令而死去的人又复生了，接受托付而活着的人，面对他没有什么惭愧，。我的话已许诺在前面了，我要全力执行它，怎么能够保全我的自身呢!况且一个坚贞的臣子在祸难降临的时候才能显露出他的节操，一个忠臣在祸乱到来时才能使他的德行彰明。您的教导表明对我忠诚，虽然如此，我有言在前，终不敢违背。”李兑说：“好吧，您努力去做吧!我见到您也祇能是今年了。”说完，他哭着出去了。李兑多次拜见公子成，是为了防备田不礼将要作乱的事情。 另一天肥义对信期说：“公子章与田不礼非常令人担忧。他们在礼义上说得好听而实际上很恶，他们的为人不尽子孝，不尽臣忠。我听说，奸臣在朝中，是国家的祸害；谗臣在宫中，是君主的蠹虫。这两个人贪婪而且野心大，在宫内得到君主的宠信，而在外面横行暴虐。假托君命，傲慢无礼，为得到专擅一时王命，是不做到的，而灾祸将会危害国家。现在我很忧虑这件事，夜间忘了睡觉，饿了而忘记吃饭。对盗贼的出没行为不可不防备。从现在开始，如果有人请见国王的，一定先见我的面，我要先用身子抵挡他，没有变故国王才能入内。”信期说：“好啊，我高兴听到这样的话!”
四年，赵王召见群臣，安阳君也来朝见。主父命令赵王主持朝政，而他自己从旁观看和窥视群臣和王室宗亲的礼仪。发现他的长子赵章垂头丧气的样子，反而北面称臣，屈身于他的弟弟之下，心裹可怜他，于是就想分赵国为两部分，让长子章在代地称王，这个计划没有做出决定就搁下来了。
主父和新王游览沙丘，分别居住，公子章就派他的党徒和田不礼作乱，假托主父的命令召见赵王。肥义先进去，被他们杀死了。高信就与赵王一同作战。公子成和李兑从国都赶到，就发起四邑的兵力前来抵御这场灾难，杀死公子章和田不礼，灭掉他们的贼党，安定赵王公室。公子成被任命为相国，号安平君，李兑被任命为司寇。公子章被打败，逃跑到主父宫府，主父开门接纳了他，公子成、李兑因而包围了主父的宫室。公子章死了，公子成和李兑商量说：“因为公子章的缘由围攻主父，就是撤了兵，我们这些人也是要灭族的。”于是仍旧包围主父。命令宫裹的人说“后出宫的人减族”，宫中人全都出来。主父想要出来又不得允许，又没有食物吃，只好捉捕刚生出的鸟儿充饥，三个多月后就饿死在沙丘宫。主父之死已定无疑，才发讣告给各诸侯。
这时，赵王年幼，公子成和李兑专擅赵国政权，畏惧被诛杀，所以围攻主父。主父最初是以长子章为太子，后来得到吴娃，宠爱她，因为爱恋一连好几年住在吴娃宫中而没有到别的妃嫔宫中过宿，吴娃生儿子何，于是废掉太子章而册立
何为赵王。吴娃死了，宠爱何不如以前了，主父可怜起原来的太子，想让两个儿子都称王，犹豫未决，所以叛乱就兴起了，以致父子俱死，被天下人耻笑，难道不值得悲痛吗!
惠文王即位五年，赵国把郯邑、易邑送给燕国。八年，赵国在南行唐建城。九年，赵梁作大将，与齐国合军攻打韩国，到达鲁关之下。等到十年，秦王自称西帝。十一年，董叔与魏氏讨伐宋国，从魏国那裹得到河阳。秦国夺取赵国的梗阳。十二年，赵梁率军攻打齐国。十三年，韩徐为大将，攻打齐国。公主死了。十四年，燕国相国乐毅率领赵、秦、韩、魏、燕五国大军攻打齐国，夺取灵丘。赵王与秦王在中阳相会。十五年，燕昭王前来会见赵王。赵国与韩、魏、秦国共同进击齐国，齐王战败逃跑，燕国军队独自深入，夺取临苗。
十六年，秦国又与赵国一起多次进攻齐国，齐国人很忧虑。苏厉替齐国写信给赵王说：我听说古代的贤德君主，他的德行不是遍布海内各地，教化不是普施所有百姓，祭祀按四时举行而不是随时享飨鬼神的。甘露降落，及时下雨，五谷丰收，百姓没有瘟疫，众人赞美这些，然而贤明君主还要往更 好处谋划。
现今您的贤德功劳，并非经常地施加给秦国；怨毒积怒，也非素来就对齐国那么深。秦国、赵国联合，强迫韩国出兵，秦国真的友爱赵国吗?秦国确实憎恨齐国吗?事情过了头，贤明君主就要观察它。秦国不是爱赵恨齐，是想灭亡韩国，吞并二周，所以把齐国当作诱饵来吸引天下。它恐怕事情不成功，所以出兵胁迫魏国、赵国。它恐怕天下人惧怕自己，所以就派出入质取得信任。它恐怕天下人很快地反对自己，所以就向韩国征兵来威胁他们。声称施恩德给盟国，实际上征讨兵力虚空的韩国，我认为秦国的计策一定是从遣裹做出的。事物本来就有形势不同而祸患一样的，楚国长久地被攻伐而中山国被灭亡了，现在齐国长久被攻伐而韩国就一定会被灭亡的。攻破齐国，大王与六国分取它的利益。灭亡韩国，秦国独自占有它。收取二周，往西去周王都夺取祭器，秦国独自私有。就赋税与土地总计它的功效，大王获取的好处与秦国相比谁多呢?
游说的士人计算说：“韩国失去三了土地，魏国失去原来晋国的土地，就像市集一样，还没有什么变化而灾祸就到来了。”燕国全部占有齐国北部的土地，距离沙丘、钜鹿不足三百里，韩国的上党距离邯郸一百里，燕王、秦王谋夺大王的河山，经过三百里的路程就可以到达了。秦国的上郡靠近挺关，直到榆中共有一千五百里，秦国用三郡的兵力进攻大王的上党，这样，羊肠的西部，句注的南部，不能由大王所有了。秦军逾越句注，攻取常山而据守它，通过三百里就到达燕国，代地的骏马，胡地的狼犬，就不会东下了，昆山的实玉不会运出来了，这三种宝物也就不能是大王所有了。大王长久地讨伐齐国，跟随强秦攻打韩国，那么灾祸一定会来到您这裹的。希望大王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吧。
况且齐国之所以遭到秦国的攻打，是由于侍奉大王；天下军队跟随秦国行动，是为了谋取大王。燕国、秦国的盟约结成而出兵的日期已经确定了。五个国家就要瓜分大王的土地了，齐王背叛五国的约定而以身殉大王的患难，向西派兵以克制强秦，秦国废除帝号请求屈服，把直垩、坦歪退还给翘厘，将玺分、先俞返回给赵国。齐国服侍大王，应该说是最上等的行为了，而现在赵国反而与秦国一同攻打齐国，我恐怕天下各国侍奉大王的就不敢再那么坚决了。希望大王很好地考虑一下。
现在大王不再与天下诸侯攻打齐国，天下人一定认为大王是正义的。齐国将拥抱着宗庙社稷更加忠厚地侍奉大王，天下人必定全都敬重大王的正义。大王可以领导天下诸侯与秦国友好，秦国残暴了，大王应该率领天下诸侯禁制它，这样一世的名誉尊宠都将集于大王一身。于是赵国撤军，谢绝秦国，不再进击齐国。赵王与燕王相会。廉颇率军，攻打齐国的昔阳，夺取了它。
十七年，乐毅率领赵国军队攻打魏国伯阳。而秦国怨恨赵国不与它一起攻打齐国，就讨伐赵国，夺取赵国两座城池。十八年，秦国攻取赵国石城。赵王再到卫地束阳，决黄河水，攻打魏氏。大水泛滥，漳水涨出。魏冉来赵国担任相国。十九年，秦国夺取赵国的两座城池。赵国把伯阳归还给魏国。赵奢率军，攻打齐国麦丘，夺取了它。
二十年，廉颇率军攻打齐国。赵王舆秦昭王在西河外相会。
二十一年，赵国把漳水水道改在武平西边。
二十二年，赵国出现大瘟疫。册立公子丹为太子。
二十三年，楼昌率军，攻打魏国的几邑，不能夺取它。十二月，廉颇率军，攻打几邑，夺取了它。二十四年，廉颇率军，攻打魏国的房子，夺取它，乘胜修筑城池而回。他又攻打安阳，夺取它。二十五年，燕周率军，攻打昌城、高唐，夺取它们。赵国舆魏国共同袭击秦国。秦国大将白起攻破赵国华阳，俘虏一名将军。二十六年，夺取被东胡侵占的代地。
二十七年，赵国把漳水水道改在武平的南边。封赵豹为平阳君。黄河水泛滥，发生大水灾。
二十八年，蔺相如讨伐齐国，到达平邑。停止修筑城北九门的大城。燕国将军成安君、公孙操杀死他们的国王。二十九年，秦国、韩国联合攻打赵国，包围辟与。赵国派赵奢率军，迎击秦军，在板与城下大破秦军，赵王赐给赵奢封号为马服君。
三十三年，惠文王去世，太子丹即位，造就是孝成王。
孝成王元年，秦国讨伐赵国，夺取三座城池。赵王新即位，太后执掌国政，秦国加紧攻打赵国。赵太后向齐国求救，齐王说：“一定用长安君作人质，救兵才能发出。”太后不肯，大臣强行劝谏。太后明白地告诉身边的大臣说：“有
再谈长安君作人质的，老妇一定要往他脸上吐唾沫。”左师触龙说愿意拜见太后，太后满怀盛怒而等待他。触龙进宫，小步快走向前而坐在地上，自己谢罪说：“老臣脚上有病，曾不能快跑，没能拜见太后已经好久了。我自己私下宽恕自己，但是担心太后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所以愿意拜望太后。”太后说：“老妇依靠乘辇而行罢了。”触龙说：“饮食方面没有减少吧?”太后说：“倚仗吃粥罢了。”触龙说：“老臣有段时间特别不想吃饭，于是勉强着散步，每天三四里，稍微想吃点东西，身体也舒服了一些。”太后说：“老妇不能。”太后脸上的怒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左师公说：“老臣贱子舒祺最小，没有才能，可是我老了，私下很怜爱他，希望能够补上宫廷的侍卫缺额来保卫王宫，我冒着死罪向您禀告。”太后说：“好吧。今年多大了?”触龙回答说：“十五岁了。
虽然年幼，愿意在我没有死之前将他托付给您。”太后说：“大丈夫也爱怜小儿子吗?”触龙回答说：“比妇人还厉害。”太后笑着说：“妇人更加厉害。”左师公回答说：“老臣私下认为您对燕后的爱超过了长安君。”太后说：“您错了，不如爱怜长安君厉害。”左师公说：“父母爱怜儿子，那就为他考虑深远一些。您在送燕后出嫁时，抱着她的脚跟，为她流泪，想到她远嫁，也够悲哀的了。她走了以后，不是不思念，可是祭祀时却祝愿说‘一定不要让她返回’，难道这不是为她的长久打算，使她的子孙相继成为国王吗?”太后说：“是的。”左师公说：“现在往上三世以前，直推到赵主的子孙封为侯爵的，他们的继承人现有在位的吗?”太后说：“没有了。”触龙说：“不衹是赵国，其他诸侯的子孙现今还有在位的吗?”太后说：“老妇没有听说。”触龙说：“这是因为
离得近的祸难落到他们自身，远的灾难落到他们的子孙身上。难道是君主的子孙被封侯的人都不好吗?由于他们的爵位尊贵而没有功勋，俸禄优厚而没有劳绩，可是他们拥有贵重宝物很多。现今您给了长安君尊贵的爵位，封他在肥沃的土地上，给他很多贵重宝器，可是您不赶紧让他为国建立功勋，一旦您离开人世，长安君靠什么在赵国立身呢?老臣认为，您为长安君考虑的太短浅了，所以认为爱怜他不如燕后。”太后说：“好吧，任凭您派遣他吧。”于是替长安君准备了一百辆车子，到齐国作人质，齐国的援兵才发出。 子义听说此事，说：“君主的儿子是骨肉至亲，还不能享有无功的尊位，无劳的俸禄，保住金玉一类的重器，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人呢?” 齐国安平君田单率领赵国军队攻打燕国的中阳，夺取了它。又攻打韩国的注入邑，夺取了它。二年，惠文后去世。田单为相国。
四年，赵王梦见身穿左右两色而且是衣背缝起的衣服，乘着飞龙升天，没有飞上天就坠落下来了，看见黄金、美玉堆积如山。第二天，赵王召见筮史敢占卜此梦，敢说：“梦见穿着两色而且从衣背缝起的衣服，象征残破不全。乘骑飞龙上天没有升天而坠落的，象征着有气势而没有实力。梦见黄金美玉堆积如山，象征着忧患。”
遇了三天，韩国上党的守将冯亭派使者到来，说：“韩国不能保守上党了，它就要归入秦国。那里的官吏百姓都愿归属赵国，不愿意归入秦国。上党有城邑十七个，愿意再拜归入赵国，请大王裁决，满足官民们的愿望。”孝成王大喜，召见平阳君赵豹告诉他说：“冯亭献城邑十七个，接受它如何?”赵豹回答说：“圣人深以为无故得到利益是祸害。”孝成王说：“人家怀念我的仁德，怎么说是无缘无故呢?”赵豹回答说：“秦国蚕食韩国土地，中间断绝道路，不让两边相通，本就白以为会安安稳稳地接受上党的土地。韩国之所以不把它归入秦国，是想嫁祸于赵国。秦国付出劳动而赵国接受它的好处，即使是强大的国家也不能轻易地从小国弱国那裹得到，小国弱国反倒能从强大的国家得到吗?难道能够说不是无缘无故的利益吗!况且秦国利用牛田的水道运粮蚕食韩国，用最好的战马和精锐兵力加倍作战，去分割韩国的土地，它的政令已经推行，我
们不可以与它为难，一定不能接受上党的土地。”孝成王说：“现今发百万大军攻城略地，经年历岁没能得到一座城池。现在冯亭把十七个城邑当作礼物送给我国，这是最大的利益。”
赵豹出去，孝成王召见平原君和赵禹，把冯亭献城的事情告诉丁他们。他们回答说：“发出百万军队去攻打，遇了一年没有得到一座城池，现在坐着就能得到十七座城邑，这样大的利益，不可失去。”孝成王说：“好。”于是让赵胜去接受土地，告诉冯亭说：“我是敝国使者赵胜，敝国国君派我传达命令，以三座万户的城邑封赏太守，以三座千户的城邑封赏县令，都世世代代为侯，官吏、百姓都增加爵位三级，官吏、百姓能够平安相处的，都赐给黄金六斤。”冯亭垂泪不见使者，说：“我不能处于三不义：替君主把守土地，不能拼死固守，这是一不义；韩国将上党归入秦国，我没有听从君主的命令，这是二不义；出卖君主的土地而我自己却得到俸禄，这是三不义。”赵国于是发兵夺取上党。廉颇领兵驻扎长平。
七月，廉颇被免职而赵括代替他统领军队。秦国入围困赵括，赵括率军投降，有四十多万士兵被活埋。孝成王后悔不听赵豹的计策，所以有长乎的祸患。
孝成王回来，不听从秦国的要求，秦国围攻邯郸。武垣命令傅豹、王容、苏射率领燕国众人返回燕地。赵国把灵丘封给楚国相国春申君。
八年，平原君到楚国请求救援。回来，楚军来救，当魏国公子无忌也来救援，秦国围困邯郸的军队才撤去。
十年，燕国攻打赵国的昌壮邑，五个月攻克了。赵国将军乐乘、庆舍攻打秦国信梁军队，打败了它。赵太子去世。秦国攻打西周，攻克了。徒父祺率军逃出国境。
十一年，修筑元氏城池，建置上原县。武阳君郑安乎去世，收回他的封地。十二年，邯郸的草料仓库发生火灾。
十四年，平原君赵胜去世。
十五年，赵王把尉文邑封给相国廉颇，号称信平君。燕王让丞相栗腹和赵国相约友好，用五百两黄金作为给赵王的祝酒钱，栗腹回去向燕王报告说： “赵国年壮的都死在了长乎，那些小孩还没有长大，可以攻打它。”燕王召见昌国君乐闲而询问他。乐闲回答说： “赵国是四面受敌的国家，他们的百姓都熟悉战事，攻打它是不可以的。”燕王说：“我以众攻少，两个打一个，可以吗?”乐闲回答说：“不可以。”燕王说：“我就用五个攻打一个，可以吗?”乐闲回答说：“不可以。”燕王大怒。群臣都认为可以。燕国终于发出两支军队，兵车两千乘，栗腹率领一军，攻打鄗邑，卿秦率领一军攻打代地。廉颇作为赵国大将，打败并杀死栗腹，俘虏卿秦、乐闲。
十六年，廉颇围困燕国。赵王封乐乘为武襄君。
十七年，代理相国的大将军武襄君攻打燕国，围困它的都城。
十八年，延陵钧率领军队，跟随相国信乎君帮助魏国攻打燕国。秦国夺取赵国榆次三十七座城池。九年，赵国与燕国交换土地：赵国把龙兑、汾门、临乐给了燕国；燕国将葛城、武阳城、平舒城交给赵国。
二十年，秦王政刚刚即位。秦国攻取赵国的晋阳。
二十一年，孝成王去世。廉颇率军，攻打繁阳，夺取了它。赵王派乐乘代替廉颇，廉颇攻打乐乘，乐乘逃跑，廉颇逃到魏国。孝成王的儿子偃即位，这就是悼襄王。
悼襄王元年，举行盛大礼仪交好魏国。想打通平邑、中牟的道路，没有成功。
二年，李牧率领军队，攻打燕国，拔下武遂、方城。秦王召见春平君，乘机扣留了他。泄钩替他对文信侯说：“春平君，赵王非常喜爱他而郎中妒忌他，所以郎中互相商量说‘春平君到秦国去，秦国一定扣留他’，所以互相谋划着把他送入秦国。现在您扣留了春平君，这是断绝与赵国的交往，而且中了郎中的计谋。您不如放还春平君而扣留平都。春平君的言语行动是深得赵王信任的，赵王一定会割让许多土地来赎平都。”文信侯说：“好。”因此放回了春平君。赵国修建韩皋城池。
三年，庞暖率军，攻打燕国，俘虏燕国大将剧辛。四年，庞暖率领赵国、楚国、魏国、燕国的精锐军队，攻打秦国的蕞邑，没有攻下；移军攻打齐国，夺取饶安。五年，傅抵率军，驻守平邑；庆舍率领东阳、河外军队，保守黄河的桥梁。六年，封长安君在饶邑。魏国把邺城送给赵国。
九年，赵国攻打燕国，夺取狸城和阳城。军队没有撤回，秦国就攻打邺城，夺取了它。悼襄王去世，儿子幽缪王迁即位。
幽缪王迁元年，修筑柏人城。二年，秦军攻打武城，扈辄率领军队前去援救，兵败，扈辄战死。
三年，秦国攻打赤丽、宜安，李牧率领军队与秦军在肥城下交战，打退秦军。赵王封李牧为武安君。四年，秦军攻打番吾城，李牧舆秦军交战，击退了秦军。
五年，代地发生大地震，从乐徐以西，北至平阴，楼台、房屋、墙垣大半毁坏，地面裂开东西宽一百三十步的大沟。六年，出现大饥荒，百姓传出民谣说：“赵人哀号，秦人大笑。如果不信，请看地裹生长的草。”
七年，秦国人攻打赵国，赵国大将李牧、将军司马尚率领军队，抗击秦军。李牧被杀，司马尚被免职，赵忽和齐国将领颜聚代替他们。赵忽的军队被打败，颜聚逃走了。因此赵王迁投降秦国。
八年十月，邯郸归属了秦国。太史公曰：我听冯王孙说：“赵王迁，他的母亲是位歌伎，得到了悼襄王的宠爱。悼襄王废掉了嫡子嘉而立赵迁为太子。赵迁平素没有好德行，听信谗言，所以诛杀忠良大将李牧，任用郭开。”难道不荒缪吗!秦国已经俘虏了赵王迁，赵国那些逃亡的大夫共同拥立嘉为赵王，在代地称王六年，童鱼进军，大破瘤远，于是减赵国并把它设置为郡。
家第十四
魏世家
魏国的祖先是毕公高的后代。毕公高与周王室同姓。武王讨伐纣王后，高封在了毕邑，从此就以毕为姓了。毕高的后代断绝封爵，成为平民百姓，有的在中原国家，有的在夷狄。他的后代子孙有个叫毕万的，服侍晋献公。
献公即位十六年时，赵夙驾车，毕万为车右护卫，去讨伐霍国、耿国、魏国，把它们全都灭掉。献公把耿地封给赵夙，把魏地封给毕万，他们都作了大夫。卜偃说：“毕万的后代一定强大。万，是满数；魏，是大的名称。用这样的名称开始封赏，是上天开拓他的机运呀。天子统治的叫做兆民，诸侯统治的叫做万民。现在命名是大称号，后面跟着满数，他一定会拥有民众。”当初，毕菖占卜服侍晋国的事情，得了个《屯》卦变为《比》卦。辛廖推测说：“吉利。《屯》卦象征坚固，《比》卦象征进入，还有什么比遣更吉利的呢?他的后代一定繁荣昌盛。”
毕万受封十一年时，晋献公去世，四个儿子交替争夺君位，晋国出现内乱。而毕万的子孙越来越强大，按照他的封国名称姓魏氏。毕万生儿子武子。魏武子让魏家的诸子都服侍晋公子重耳。
晋献公二十一年，武子跟随重耳流亡。
十九年后回国，重耳被拥立为晋文公，而让魏武子承袭魏氏后代的封爵，列为大夫，在魏邑建置官署。魏武子生悼子。 魏悼子把官署迁移到霍邑。生儿子魏绛。魏绛服侍晋悼公。悼公三年，会见诸侯。悼公的弟弟杨干搞乱军队的行列，魏绛杀死杨干的仆人，以示对他的惩罚。悼公生气地说：“会合诸侯是为了荣耀，现在却羞辱我的弟弟!”悼公要杀死魏绛。有人劝说悼公，悼公才停止。终于委任给魏绛政务，让他去与戎人、翟人修好，戎人、翟人亲附晋国。悼公十一年，说：“自从我任用魏绛，八年之中，九次会合诸侯，戎、翟来亲附，这是您的功劳。”赐给他歌乐，魏绛再三推让，然后才接受。魏绛把官署迁到安邑。魏绛去世，谧号为昭子。魏绛生儿子魏赢，魏赢生魏献子。
献子侍奉晋昭公。昭公去世而六卿强大，晋公室卑弱。
晋顷公十二年，韩宣子年老了，魏献子执掌国政。晋国公室宗族祁氏、羊舌氏互相攻击，六卿诛除了他们，把他们的封邑划为十个县，六卿各自让他们的儿子去做县大夫。献子与赵简子、中行文子、范献子并列为晋国国卿。
此后十四年，孔子担任鲁国相国。又过了四年，赵筒子因为晋阳的动乱，而与韩国、魏国共同攻打范氏、中行氏。魏献子生儿子魏侈。魏侈与赵鞅共同攻打范氏、中行氏。
魏侈的孙子叫魏桓子，舆韩康子、赵襄子共同讨伐并灭掉智伯，瓜分他的土地。
桓子的孙子叫文侯都。魏文侯元年，是秦灵公的元年。魏文侯与韩武子、赵桓子、周威王同时。
六年，修筑少梁城池。
十三年，派子击围困
繁地、庞地，迁出那裹的百姓。十六年，攻打秦国，修筑临晋、元里。
十七年，魏军攻灭中山国，派子击在那裹驻守，赵仓唐辅佐他。子击在朝歌与文侯的师傅田子方相遇，就退车让路，下车拜见。田子方没有以礼相待。子击因而问说：“是富贵的人对人傲慢呢?还是贫贱的人对人傲慢呢?”子方说：“也就是贫贱的人对人傲慢罢了。诸侯对人傲慢就会丢失他的封国，大夫对人傲慢就会失掉他的家。贫贱的人，如果与诸侯行为不相投合，意见不被采纳，那就会离开造襄去到楚国、越国，就像脱掉鞋子一样，富贵的人和贫贱的人怎么可以相比呢!”王墼很不高兴地离开了。翘军攻打羞鱼，到达郑地而回，修筑缒壁、金堡两城。
二十二年，秀困、叠周、韩厘列为诸侯。
二十四年，秦国攻打魏国，到达阳狐。
二十五年，子击生子营。
文侯拜子夏为师，学习经典与六艺，以客礼接待段干木，经过他的乡里，没有一次不是凭轼致敬的。秦国曾经想讨伐魏国，有人说：“魏君对贤德人非常敬重，国都的人称赞他的仁德，上下和睦同心，不可以谋取。”文侯从此在诸侯中享有声誉。
魏文侯任用西门豹把守邺城，因此黄河以北的区域得到治理。
魏文侯对李克说：“先生曾经教导我说‘家贫则思良妻，国乱则思良相’。现在任用相国，不是魏成子，就是翟璜，这两个人怎么样呢?”李克回答说：“我听说，卑贱的人不参与位尊的人的事情，关系疏远的人不参与亲近的人的事情。我身处宫门以外的官职，不敢回答您提出的问题。”文侯说：“先生遇上事情不要推让。”李克说：“您是因为没有注意对人的考察。平时看他所亲近的人，富贵时看他所交往的人，显达的时候看他所推举的人，穷困时看他不做的事情，
贫贱时看他不索取什么，这五点足以确定相国的人选了，哪裹用得着我说话呢!”文侯说：“先生
回府吧，我的相国人选已经确定了。”李克快步走出宫，经过翟璜的家。翟璜说：“今天听说君主召见先生，是询问相国人选的事情，到底决定谁做相国了呢?”李克说：“魏成子做相国了。”翟璜忿怒地变了脸色说：“凭藉耳目所看到的听到的，我哪一点比不上魏成子?西河的太守，是我推荐的。国君对内地最忧虑的是邺城，我举荐西门豹。国君计划要讨伐中山，我推荐乐羊。中山攻克以后，找不到合适镇守的人选，我推举先生。国君的儿子没有师傅，我推荐屈侯鲋。我哪一点比不过魏成子!”李克说：“您把我推荐给您的君主，难道是要结党营私谋求大官吗?君主问选用相国‘不是魏成子就是翟璜，逭二人怎么样，?我回答说：‘您是没有考察的缘故。平时看他所亲近的人，富贵时看他所交往的人，显达时看他所推荐的人，穷困时看他所不做的事情，贫贱时看他所不索取的是什么，这五点就足以确定相国的人选了，何用等我说话呢!’因此知道魏
成子做相国了。再说您怎么能和魏成子相比呢?魏成子有俸禄千钟，十分之九用在外面，十分之
一用在家裹，因此从东方得了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遣三人，君主都把他们当作师傅。您所推荐的五人，君主都用作臣子。您怎么能和魏成子相比呢?”翟璜惭愧地迟疑一下，然后拜了又拜说：“翟璜是个鄙陋的人，回答得不好，愿意终身做您的弟子。”
二十六年，虢山崩塌，堵塞了黄河。
三十二年，魏军讨伐郑国。修建酸枣城池。
在注城下，魏军打败秦军。三十五年，齐军攻取魏国的襄陵。三十六年，秦国侵入魏国的阴晋。
三十八年，魏军讨伐秦国，在武下魏军被打败，然而魏国也俘虏了秦国的将领识。遣年，文侯去世，子击即位，这就是武侯。
魏武侯元年，赵敬侯新即位，公子朔作乱，没有取胜，逃奔到魏国，与魏国一起袭击邯郸，魏军打了败仗后离去。
二年，修筑安邑、王垣城池。
七年，魏军讨伐齐国，到达桑丘。九年，翟军在瀹水岸边打败魏军。魏国派吴起讨伐齐国，到达灵丘。齐威王新即位。
十一年，魏国与韩国、赵国三分晋国土地，灭亡了它的后代。
十三年，秦献公迁都梁阳。十五年，魏军在北蔺打败赵军。
十六年，魏国讨伐楚国，夺取鲁阳。武侯去世，子营即位，这就是惠王。
惠王元年，当初，武侯去世，子营与公中缓争立为太子。公孙顺从宋国进入赵国，从赵国进入韩国，对韩懿侯说：“魏营与公中缓争立为太子，您也听说了吧?现在魏营得到王错的辅佐，拥有上党，本来就是有了半个国了。趁着这个机会去消灭他们，打败魏国是必然的，不可以失去这个机会呀。”懿侯很高兴，就与赵成侯联合军队攻打魏国，在浊泽交战，魏氏打了个大败仗，魏国君主被围困。赵侯对韩侯说：“除掉魏君，拥立公中缓，割给我们土地就撤军，对我们有利。”韩侯说：“不行。杀死魏君，人们一定说我们残暴；割夺他们土地而退军，人们一定说我们贪婪。不如把魏国一分为二。魏国分为两个部分，使它不会比宋国、卫国强盛，那么我们永远不会有魏国的祸患了。”赵侯不听。韩侯不高兴，带领他的部分军队连夜回去了。魏惠王之所以没有死，国家没有分裂，是因为两家谋略不一致。如果听从一家的计谋，那么魏国一定分裂了。所以说“国君死了没有嫡子继承，它的国家可能被攻破”。
二年，魏国在马陵打败韩军，在怀邑打败赵军。三年，齐军在观邑打败魏军。五年，魏君与韩君在宅阳会见。修筑武堵城。魏军被秦军打败。六年，魏军攻伐并夺取宋国的仪台。九年，魏军在沧水打败韩军。魏军在少梁与秦军交战，秦军俘虏魏将公孙痤，夺取庞城。秦献公去世，儿子孝公即位。
十年，魏军攻打夺取赵国的皮牢。彗星出现。
十二年，陨星白天坠落，有声响。
十四年，魏王与赵侯在鄗邑会见。十五年，鲁、卫、宋、郑诸国君主来朝见魏惠王。
十六
年，魏王与秦孝公在杜平相会。魏国侵夺宋国的黄池，宋国又把黄池夺了回去。
十七年，魏军与秦军在元里交战，秦国夺取魏国的少梁。魏国围攻赵国的邯郸。
十八年，魏国拔取邯郸。赵国向齐国请求救援，齐国派田忌、孙膑救援赵国，在桂陵打败魏军。
十九年，诸侯围攻魏国的襄陵。修筑长城，建筑固阳关塞。
二十年，魏国归还赵国的邯郸，魏国在漳水边与赵国订立盟约。
二十一年，魏国国君与秦国国君在彤邑相会。赵成侯去世。
二十八年，齐威王去世。中山君担任魏国相国。
三十年，魏国讨伐赵国，赵国向齐国告急。齐宣王采用孙子的计策，为了救援赵国而出击魏国。魏国于是大规模发动军队，派涓做统帅，让太子申为上将军。魏军经过外黄，外黄徐子对太子说： “我有百战百胜的计策。”太子说：
“能让我听听吗?”徐子说：“本来就愿意把它献给您。”接着说：“太子亲自率领军队攻打齐国，大胜并占有莒地，那么富不过拥有魏国了，贵不过升做国王了。如果不能战胜齐国，那么万世子孙也不能得到魏国了。这是我的百战百胜的战术。”太子说：“好吧，请允许我一定遵从您的话退军回去吧。”徐子说： “太子虽然想退兵回去，已经不能够了。刚才那些话是劝说太子努力作战
攻杀，希望得到功勋的人是很多的了。太子虽然想回军，恐怕不能够了。”太子因而想回军，他的御车人说： “将帅刚出兵就回去，与打了败仗是一样的。”太子果然与齐国人交战，在马陵打了败仗。齐军俘虏了魏太子申，杀死将军涓，
魏军于是大败。
三十一年，秦国、赵国、齐国共同讨伐魏国，秦将商君欺诈魏国将军公子印而袭夺他的军队，打败了魏军。秦国任用商君，东边的土地直到黄河，而齐国、赵国多次打败魏国。安邑靠近秦国，魏国于是迁都大梁。立公子赫为太子。
三十三年，秦孝公去世，商君逃出秦国投奔魏国，魏王大怒，不接纳他。三十五年，魏国君主与齐宣王在平阿南边会见。
惠王多次在军事上遭受失败，于是用谦恭的礼节，厚重的礼物，招贤纳士。邹衍、淳于髡、孟轲都来到大梁。梁惠王说：“我没有才能，军队三次在外面损兵折将，太子作了俘虏，上将军战死了，国内空虚，致使先君宗庙社稷蒙受羞辱，我感到非常惭愧。老先生们不怕千里的遥远路途，屈尊驾临我们国家的宫廷，打算用什么方法使我国得到利益呢?”孟轲说：“您不可以像这样谈论利益。您想贪求利益，那么大夫也想贪得利益；大夫想贪得利益，那么民众也想贪得利益，上上下下都争夺利益，国家就会危险了。作为国君，施行仁义而已，怎么可以贪求利益!”
惠王三十六年，又与齐王在甄邑相会。这年，惠王去世，儿子襄王即位。
襄王元年，在徐州与诸侯相会，相互称王。襄王追尊父亲惠王为王。
襄王五年，秦军在雕阴打败魏将龙买军队四万五千人，围攻魏国的焦邑、曲沃。魏国把河西的土地割给秦国。
襄王六年，魏王与秦王在应邑相会。秦国夺取魏国的汾阴、皮氏、焦邑。魏军攻打楚国，在
陉山打败了楚军。七年，魏国把上郡全部给了秦国。秦国又侵占了魏国的蒲阳。八年，秦国把焦邑、曲沃归还给魏国。
襄王十二年，楚国在襄陵打败魏军。诸侯国执政大臣与秦相张仪在啮桑相会。十三年，张仪作了魏国相国。魏国有位女子变成了男子。秦国夺取魏国的曲沃、平周。
十六年，襄王去世，儿子哀王即位。张仪又回归秦国。
哀王元年，五个国家共同攻打秦国，没有取胜就撤军离去。
哀王二年，齐国军队在观津打败魏军。五年，秦国派樗里子攻取魏国的曲沃，在岸门赶跑了犀首。六年，秦国派人来魏国，立公子政为太子。魏王与秦王在临晋相会。七年，魏军攻打齐国。魏国与秦国一起攻打燕国。
哀王八年，魏国讨伐卫国，攻下并列的两座城邑。卫国君忧虑此事。如耳拜见卫国君说：“请让我退去魏军，免去成陵君可以吗?”卫国君说：“先生果真能够退去魏军，我请求世世代代以卫国侍奉先生。”如耳拜见成陵君说：“从前魏国攻打赵国，切断羊肠，拔下阙与，相约分裂赵国，赵国分割为二，所以没有灭亡的原因，是魏国作了合纵的盟主。现在卫国已经迫近灭亡，将要向西请求服侍秦国。与其用秦国来解救卫国，不如用魏国解救卫国，而卫国将永远感激魏国的恩德。”成陵君说： “好吧。”如耳拜见魏王说：“我拜见过卫君了。卫国原是周王室的别支，它虽号称小国，但有很多宝器。现在国家迫近危难，而宝器不献出来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心裹认为攻伐卫国或解救卫国，都不是由您作主，所以宝器即使献出，也一定不会归于大王。我私下猜想着，最先建议释放卫国的人，一定就是接受卫国贿赂的人。”如耳出宫，成陵君进宫，按照如耳的话劝说魏王。魏王听从他的意见，停止了对卫国的围攻，罢免了成陵君，终身不再见他。
九年，魏王与秦王在临晋相会。张仪、魏章都归附魏国。魏相田需死了，楚国害怕张仪、犀首、薛公任何一个人做魏相。楚相昭鱼对苏代说：“田需死了，我惟恐张仪、犀首、薛公之中有一人做魏相。”苏代说：“要是遣样，谁做魏相会对您有利呢?”昭鱼说：“我想让太子自任相国。”苏代说：“请让我为您北上魏国，一定使他做相国。”昭鱼说： “怎么说呢?”苏代回答说：“您现在当作梁王，我请求游说您。”昭鱼说：“你怎样游说?”苏代回答说： “我是从楚国来，昭鱼非常忧愁，说：‘田需死了，我恐怕张仪、犀首、薛公三人裹有一人作魏相。’我回答说：‘梁王，是位有道德的明主，一定不会让张仪作相国。张仪作了相国，一定会帮助秦国而不帮助魏国。犀首作相国，一定帮助韩国而不帮助魏国。薛公做了相国，一定会帮助齐国而不帮助魏国。梁王，是一位有德的贤主，一定知道这不便利的方面。’梁王说：‘那么我应当用谁作相国?，苏代说：‘不如让太子自己作相国。太子亲自作相国，这三个人都会认为太子不是长期的相国，都将会尽力让他原来的国家服侍魏国，以得到丞
相的玉玺。凭着魏国的强大，又有三个万乘大国的辅佐，魏国一定安宁了。所以说不如太子自己担任丞相。”，于是苏代北去拜见梁王，把这些道理告诉他。魏太子果真作了魏国的丞相。
哀王十年，张仪死了。
哀王十一年，魏王与秦武王在应邑相会。
十二年，魏太子朝见秦王。秦军来攻打魏国皮氏，没有攻下就解了围。
十四年，秦国派人把武王后送回魏国。
十六年，秦国拔取魏国的蒲反、阳晋、封陵。
十七年，魏王与秦王在临晋相会。秦王还给魏国蒲反邑。
十八年，魏国与秦国一起讨伐楚国。
二十一年，魏国与齐国、韩国一起在函谷关打败秦军。
魏哀王二十三年，秦国又把河外及封陵土地给了魏国，与魏国和好。哀王去世，儿子昭王即位。
昭王元年，秦国拔取魏国的襄城。
二年，魏军与秦军交战，魏国军队失利。
三年，魏国帮助韩国攻打秦国，秦将白起在伊阙打败魏军二十四万人。
六年，魏国把黄河东边方圆四百里的土地给了秦国。芒卯用诈计得到了魏国的重用。
七年，秦军攻下魏国大小城邑六十一座。
八年，秦旦延称为西帝，查皇旺称作束帝，一个多月后，都又称王去掉帝号。
九年，秦军拔取魏国的新垣、曲阳二城。
昭王十年，齐国灭亡宋国，宋王死在魏国的温邑。
十二年，魏国与秦国、赵国、韩国、燕国共同讨伐齐国，在济西打败齐军，湣王出逃。燕国军队独自进入堕查。堕王在酉眉与台王相会。
昭王十三年，秦国拔取魏国的安城。军队到达大梁，离去。
十八年，秦国拔取郢城，楚王迁都到陈地。
昭王十九年，昭王去世，儿子安厘王即位。
安厘王元年，秦国拔取魏国两座城邑。
二年，秦军又攻下魏国的两座城，军队驻扎在大梁城下，韩国来救，把温邑让给秦国求和。
三年，秦军攻下魏国四座城邑，斩首四万人。
四年，秦军攻破魏国以及韩国、赵国，杀死十五万人，赶跑魏国将军芒卯。魏将段干子请求魏王把南阳让给秦国求和。苏代对魏王说：“想得到印玺的是
段干子，想得到土地的是秦国。现在大王使想得到地的人控制印玺，使想得到印玺的人控制土地，魏氏的土地不完全失去是不能完结的。况且用土地去服侍秦国，就好像抱着柴草去救火，柴草烧不尽，火就不会熄灭。”魏王说：“这是自然的了。虽然如此，事情已经开始施行，不可以更改了。”苏代回答说：“大王难道没有看见那博戏的人看重枭子的道理吗，便利的就吃掉棋子，不
便利的就停止了。现在大王说‘事情已经开始施行了，不可以更改’，为什么大王使用智慧还不如博戏时使用枭子呢?”
安厘王九年，秦国拔取魏国的怀邑。
十年，秦太子到外面做人质死在魏国。
十一年，秦国攻下魏国的郑丘。
秦昭王对身边的侍臣说：“现在韩国、魏国与开始时相比哪时强大呢?”身边的侍臣回答说：“不如开始时强大。”昭王说：“现在如耳、魏齐与孟尝、芒卯比哪个贤能呢?”侍臣回答说：“如耳、魏齐不如孟尝、芒卯贤能。”昭王说：“当时以孟尝、芒卯的贤能，率领强大的韩国和魏国的军队来攻打秦国，还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用无能的如耳、魏齐率领微弱的韩国、魏国的军队来攻打秦国，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也已经很明显了。”侍臣都说： “确实是这样。”中旗倚着琴回答说：“大王估量天下的形势过头了。在当时晋六卿执政的时期，智氏最强大，减掉范氏、中行氏，又率领韩国、魏国的军队在晋阳围攻赵襄子，决晋水灌淹晋阳城，没有被淹没的衹剩下三版了。智伯指挥决水灌淹，魏桓子驾御车子，韩康子作车右陪侍。智伯说： ‘我开始不知道水可以灭亡人家的国家，现在才晓得。’汾水可以灌淹安邑，绛水可以灌淹平阳。魏桓子用肘子碰韩康子，韩康子用脚碰魏桓子，肘足在车上交换动作做暗示，就注定了智氏的土地被分割，智伯身死国亡，被天下人讥笑。现在秦国军队虽然强大，不能超过智氏；韩国、魏国虽然微弱，但还是要胜遇当初在晋阳城下的时候。遣时正是他们用肘足暗中联合的时候，希望大王不要轻视他们!”这时秦王才有些害怕了。
齐国、楚国相约进攻魏国，魏国派人向秦国求救，使者一个接着一个，而秦国的救兵不见到来。魏国有位名叫唐雎的人，已经九十多岁了，对魏王说：“老臣请求西去游说秦王，让他的军队在我回国前发出。”魏王拜了又拜，于是整治车辆派他前往。唐雎到达秦国，进宫拜见秦王。秦王说：“您老人家耳目昏花从老远的地方来到遣裹，非常辛苦了!魏国前来求救的使臣已经有好几位了，我已知道魏国的危急形势了。”唐雎回答说：“大王已经知道魏国的危急而不发救兵的原因，我私下认为，替您出谋划策的大臣太没有才能了。魏国，是拥有一万乘兵车的国家，这样一个大国所以向西面服侍秦国，自称束藩国，
接受您的冠带，春秋两季给秦国进献祭品，是因为秦国的强大足能够结为盟国。现在齐国、楚国的军队已经联合压在了魏国的郊野上，而秦国的救兵不发，还在认为魏国没有到危急时刻。假使魏国非常危急，它就要割地给齐国、楚国而与他们合纵，大王还怎么救援呢?一定等待魏国危急的时刻才去救它，造就会使秦国失去一个作为束藩的魏国而增强齐、楚两个敌国，那么大王有什么利可图呢?”于是秦昭王马上发兵救援魏国。魏国又得到了安定。
赵王派人对魏王说：“替我杀死范痤，我愿意献出七十里的土地。”魏王说： “好吧。”派官吏逮捕范痤，把他围困起来而没有杀他。范痤乘机登上屋顶，骑在房脊上，对逮捕他的官吏说：“与其以死的范痤作交易，不如用活的范痤作交易。如果范痤死了，赵王不给魏王土地，那么大王将怎么办呢?所以不如和赵王先办好割地的事情，然后再杀范痤。”魏王说：“好吧。”范痤乘机上书给信陵君说：“我是魏国原来被免的相国，赵王用土地作杀死我的条件，而魏王就听从了，假如强大的秦国也袭用赵王的办法，也用土地作交换条件杀死您，那么您将怎么办呢?”信陵君向魏王进言，魏王释放了范痤。
魏王因为秦国出兵救援的缘故，想亲近秦国而攻打韩国，索求失去的土地。无忌对魏王说：秦国与戎、翟是同样的习俗，长着一颗 虎狼的心，贪婪、暴虐、好利、无信，不懂 得礼义德行。如果有利可图，不顾亲戚兄 弟，像禽兽一样，这是天下人众所周知的， 他们没有做过好事，也没有积下恩德。所以太后是秦王的母亲，而竟然忧愁而死；穣侯是秦王的舅舅，功勋没有比他再大的了，而竟然驱逐了他；秦王的两个弟弟没有罪过，可是一再被夺走了封邑。秦王对于亲戚竟然如此，而何况于对仇敌的国家呢?现在大王与秦国共同讨伐韩国，就使得魏国更加接近秦国的祸患，我非常困惑不解。大王没有认识到这个道理就是不明智，群臣不把这个道理告诉您那就是不忠诚。现在韩国靠一个女人辅佐一个幼小的弱主，国内有大乱，外部要与强大的秦国、魏国军队交战，大王认为它还会不灭亡吗?韩国灭亡了，秦国拥有郑国的旧地，与大梁接邻，大王认为安宁吗?大王想得到原来的失地，就想靠着和强秦的亲近，您认为这样有利吗?
秦国不是个不惹事的国家，韩国灭亡以
后它就一定会再挑起事端，再起事端一定会选择最容易和最有利的。选择容易的和有利的，一定不去讨伐楚国与赵国了。这是为什么呢?翻山越岭，渡河涉水，横跨韩国的上党而攻打强大的赵国，这将重蹈哄与失败的覆辙，秦王一定不会那样做。如果经过河内，背向邺城、朝歌，横渡漳水、滏水，在邯郸的郊野与赵国军队决战，这是重蹈智伯的灾祸，秦国又不敢去做。讨伐楚国，取路涉谷，行军三千里，攻打冥陀之塞，所走的路非常远，所进攻的非常艰难，秦国又不去做。如果取道河外，背向大梁，右边有上蔡、召陵，与楚军在陈城郊野决战，秦国也不敢做。所以说秦国一定不会攻打楚国和赵国，又不会攻打卫国和齐国了。
韩国灭亡以后，秦军出发的那天，除了魏国就没有攻打的目标了。秦国本来就占有怀邑、茅邑、邢丘，在跪津筑城，迫临河内，河内的共邑、汲邑一定危急；秦国占有郑地，夺得垣雍，决荧泽的水灌淹大梁，大梁一定灭亡。大王的使臣出访失当而且在秦王面前说安陵氏的坏话，秦国想诛灭安陵氏已经很久了。秦国的叶阳、昆阳与魏国的舞阳邻近，听任使臣中伤安陵氏，又听任安陵氏被秦国灭亡，秦军就会绕过舞阳的北边，从束面迫近许邑，邻近魏国的南国一定危急，魏国会没有危险吗?
憎恨韩国，不喜欢安陵氏是可以的，不忧患秦国糟蹋南国是不对的。以前，秦国在河西的晋国土地上，距离大梁一千里，有黄河高山阻拦它，有周国、韩国间隔它。自从林乡用兵到现在，秦国七次攻打魏国，五次进入囿中，边境城邑全部被攻占，文台堕塌，垂都被焚毁，林木被伐，麋鹿死尽，而国都接着被围困。秦军又长驱直入大梁城北，束面到达陶邑、卫城的郊野，向北到达东平的监地。魏国丧失给秦国的土地，有山南山北，河外河内，大县几十个，名都数百座。秦国还是在河西晋国的故地上，距离大梁一千里之际，而祸患就是如此了。又何况是让秦国灭亡了韩国，拥有郑国故地，没有了黄河高山的阻拦，没有了周国、韩国间隔它，距离大梁衹有一百里，灾祸就一定由此开始了。
以前的时候，合纵没有成功，是因为楚国、魏国互相怀疑，而韩国又没能够参加。现在韩国遭受战祸已经三年了，秦国想使韩国屈从与它讲和，韩国知道自己将要被灭亡而不肯听从，反而把人质送到赵国，请求率先联合天下诸侯与秦国作战，楚国、赵国一家，使海内的百姓臣服于秦国，它必然不会甘休了。所以我愿意用合纵战略服侍大王，大王迅速接受楚国、赵国的盟约，而挟持韩国人质来保存韩国，索取故地，韩国一定会奉还的。这样，士民没有受到劳苦而故地就得到了，它的功利要比与秦国一起讨伐韩国大得多，而又没有与强秦为近邻的祸患。
保存韩国，安定魏国，是有利于天下的，这也是大王的天时良机罢了。开通韩国上党到共邑、宁邑的道路，使道路经过安成，出进的商人都交纳过境税，造等于是魏国把韩国的上党又作抵押了。如果现在有了这些赋税，足能使魏国富强起来。韩国一定感恩魏国，喜爱魏国，尊重魏国，畏惧魏国，韩国一定不敢反叛魏国，这等于韩国成为魏国的县。魏国得到韩国作为属县，那么卫、大梁、河外一定会安定了。如果现在不保存韩国，二周、安陵邑一定危险了，楚
国、赵国大败，卫国、齐国非常害怕，天下诸侯西去奔赴秦国入朝拜见称臣的时子不会太远了。
魏安厘王二十年，秦军围攻邯郸，信陵君无忌假托君命抢夺将军晋鄙的军队去救赵国，赵国得以保全。无忌因此留在赵国。二十六年，秦昭王去世。
魏安厘王三十年，无忌回归魏国，率领五国军队攻打秦国，在河外打败秦军，赶跑了蒙骛。当时魏太子增在秦国作人质，秦王恼怒，准备要囚禁魏太子增。有人替太子增对秦王说：“公孙喜本来告诉魏相说：‘请发动魏军迅速袭击秦国，秦王恼怒，一定囚禁太子增。魏王又发怒，进击秦国，秦国一定伤害太子增。，现在大王囚禁太子增，这是公孙喜的计策得逞了。所以不如尊贵增而与魏国联合，让魏国受到齐国、韩国的怀疑。”秦王才没有囚禁太子增。
魏安厘王三十一年，秦王政刚刚即位。
魏安厘王三十四年，安厘王去世，太子增即位，这就是景湣王。信陵君无忌去世。
景湣王元年，秦国军队夺取魏国二十座城邑，作为秦国束郡。二年，秦国军队夺取魏国的朝歌．卫国迁移到野王。三年，秦国军队拔取魏国汲邑。五年，秦军夺取魏国的垣邑、蒲阳、衍邑。十五年，景湣王去世，儿子王假即位。
王假元年，燕太子丹派荆轲刺杀秦王，秦王发觉了这个计谋。
王假三年，秦军水淹大梁，俘虏了王假，于是灭亡魏国，秦国就在此地改设郡县。
太史公曰：我曾经去遇原来大梁的废墟，废墟中的人说：“秦军攻破大梁，引用河沟水来灌淹大梁，三个月后城池毁坏，魏王请求投降，秦军就灭亡了魏国。”议论的人们都说：魏国因为不重用信陵君的缘故，国力削弱直至灭亡。我认为不是这样。上天正要让秦国平定海内，它的事业没有完成，魏国假使得到阿衡一样的贤臣辅佐，又有什么用处呢?
传第五
吴起列传
孙武，是齐国人，因为擅长兵法被吴王阖庐接见。阖庐说：“您的十三篇兵书，我全部演过了，能够摆摆队伍小试一下吗?”孙武回答说：“可以。”阖庐说：“能用女人来试一下吗?”孙武说：“可以。”阗庐于是答应下来，叫出宫中的美
女，共一百八十人。孙子把她们分为两队，让吴王的两个宠爱的妃子任两队队长，让她们都拿着戟。命令她们说：“你们知道你们的心、左右手及后背吗?”妇人们说：“知道。”孙子说：“向前，就看心口所对的方向；向左，就看左手所在的方向；向右，就看右手所在的方向；向后，就看后背所对的方向。”妇人们说：“是。”命令已经下达，又设置了鈇、钺等刑具，把命令重复了几遍。之后就击鼓命她们向右，妇人们大笑。孙子说：“纪律不严明。号令不熟悉，这是将领的
过失。”又反复交待了几遍后击鼓让她们向左，妇人们又大笑。孙子说：“纪律不严明，号令不
熟悉，是将领的过错；号令已很明确而不按照去做，就是军官和士兵的遇错。”就要斩杀左右两队的队长。吴王在台上观看，看到要斩他的爱姬，非常惊恐，赶紧派使者传令道：“我已经知道将军善于用兵了。我没了逭两个妃子，就会连吃饭也没有味道，希望不要杀她们。”孙子说：“我既然已经受命篇将领，将领在军中，国君的命令有的可以不用听从。”于是斩了两个队长示众。依次又派两人任队长，于是又击鼓。妇人们向左向右、向前向后、下跪起立都符合命令和纪律的要求，没人敢出声。于是孙子派人报告吴王说：“队伍已经整齐，大王可以试着下来看看，任凭大王使用，即使是赴汤蹈火也可做到。”呈王说：“将军回旅馆休息吧，我不愿意下去看。”孙子说：“大王衹是喜欢我的兵书，不能实际任
用我。”由此阖庐知道孙子善于用兵，终于任用他为将军。向西打败强大的楚国，攻入郢都；向北威震齐国、晋国，名扬诸侯，这襄面孙子有很大贡献。
孙武死后，过了一百多年出了个孙膑。孙膑生长在阿城、鄄城一带，孙膑也是孙武的后代子孙。孙膑曾经同涓一起学习兵法。涓后来到魏国作官，又作了惠王的将军，而他自认为才能比不上孙膑，就暗中派人叫来孙膑。孙膑来后，涓害怕他的能力超过自己，就妒忌他，于是巧立罪名用刑砍断他的两只脚，还在他脸上刺了字，想使他隐藏起来不再露面。
齐国使者到了大梁，孙膑以刑徒的身份暗中去见他，游说齐国使者。齐国使者认为他是奇才，就偷偷用车带着他到齐国去。齐国将军田忌认为他贤能用宾客之礼招待他。田忌屡次同齐国公子们赛马打赌。孙子看到那些马的脚力差不了
多少，马可分为上、中、下三等。于是孙子对田忌说：“您尽管下最大的赌注，我能使您获胜。”田忌听信了他的话，跟齐王和公子们下了千金的赌注赛马。到比赛开始时，孙子说：“现在用您的下等马同他们的上等马比，用您的上等马同他们的中等马比，用您的中等马同他们的下等马比。”三个等级的马比赛完毕，田忌输一场胜两场，终于赢得了蛮王的千金。这样旦星又把茎王推荐给齐威王。齐威王向他询问兵法，又尊他为军师。
后来魏厘攻打挝，盏回形势危急，向壹厘求救。齐威王想让孙膑任将军，灵膑推辞道：“受遇刑罚的人不能任主将。”于是就任命旦星为将军，孙子做军师，住在辎车中，坐着出谋划策。田忌想带兵到赵国，孙子说：“要解决杂乱纠纷的人不能握紧拳头用劲，阻止打斗的人不能插身其中，避实就虚，让对方感到形势受阻而有所顾忌，就会自动解围了。如今魏国攻打赵国，精兵强将一定是在外精疲力竭，老弱之人在国内疲于奔命。您不如带兵迅速攻打大梁，占据其交通要道，攻打他们空虚之处，他们一定放弃赵国而回来解救自己。这样我们就一举解了赵国之围又使魏国白行挫败。”田忌听从孙膑的意见，魏国果然撤离邯郸，同齐军在桂陵交战，魏军大败。
十三年后，魏国和赵国一起攻打韩国，韩国向齐国告急。齐国派田忌带兵前往，直奔大梁。魏国将领涓听说了，离开韩国回国，齐军已经过境西进了。孙子对田忌说：“那魏国的军队一向勇猛强悍而轻视齐军，齐军以胆怯出名，善于用兵的人就要利用这样的形势使其向有利的方向发展。兵书上讲，出兵百里去逐利的，前锋主将要受挫，急行军五十里去争利的，衹有一半军队能够赶到。下令齐军进入魏国后筑十万人煮饭用的灶，第二天筑五万人煮饭用的灶，再下一天筑三万人煮饭用的灶。”涓行军三天，非常高兴，说：“我就知道齐军胆小，进入我国境内三天，士卒逃亡的已超过一半了。”于是丢下步兵，和其轻装精锐部队日夜兼程追赶齐军。孙子估计他的行程，晚上应当到马陵。马陵道窄，而路旁多险阻，可以埋伏兵力，于是把一棵大树削得露出白皮，在上面写道：“涓死在这棵树下。”于是命齐军中的神射手一万人，沿路埋伏，约好：“晚上看到火光亮起就一起放箭。”涓果然夜间来到那棵树下，看到树白皮上有字，就让人取火来照树上的字。还没读完，齐军万箭齐发，魏军大乱，彼此失去联系。涓自知智穷兵败，于是刎颈自杀，说：“竟让遣小子出了名!”齐军于是乘胜彻底打败魏军，俘虏了魏太子申回国。孙膑因此名扬天下，世上流传他的兵法著作。
昱起，是蛮厘人，喜欢用兵之术。曾向丰王学习，为叠厘国君做事。壹人攻打叠固，叠厘想让星垄作将军，县起娶了更正国女人为妻，叠厘因此怀疑他。县垄于是想成就功名，就杀了自己的妻子，以表明自己不会帮助齐国。鲁国终于任命他为将军。吴起率军攻打齐国，大败齐军。
鲁国有人攻击吴起道：“吴起为人，猜忌残忍。他年轻时，家产千金，游历求官不成，于是
败掉了家业。乡党们嘲笑他，吴起杀了三十多个讥笑他的人，离开卫国，经束门出走。他同母亲告别，咬着胳膊盟誓道： ‘我不作卿相，就不再回卫国。，于是师事曾子。过了不久，他母亲死了，吴起最终没有回去。曾子鄙薄他，就和他绝
交了。吴起于是到了鲁国，学习兵法为鲁国国君做事。鲁君怀疑他，吴起杀了妻子以求被任命为将军。鲁国是小国，而有战胜的名声，诸侯们就打鲁国的主意。况且鲁国、卫国是兄弟般的国家，而鲁君起用吴起，就是舍弃了卫国。”鲁君
怀疑吴起，疏远了他。
吴起逭时听说魏文侯贤德，想去事奉他。魏文侯间李克说：“吴起是什么样的人呢?”李克说：“吴起贪婪而好色，可是他用兵是司马穣苴也比不过的。”于是魏文侯任命吴起为将，攻打秦国，攻下五座城。
吴起为将领，同最下等的士兵穿同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睡觉时不铺被褥，行军不骑马，不乘车，亲自包裹多余的军粮，替士兵分担劳苦。有个生毒疮的士兵，吴起替他吮吸毒汁。士兵的母亲听说后哭了。有人说：“你儿子是士兵，而
将军亲自为他吸毒疮，您还哭什么?”那母亲说：“不是这样的。往年吴公为他父亲吸毒疮，他父亲作战时勇往直前，于是死在敌人手裹。吴公现在又为我儿子吸毒疮，我不知儿子会死在哪裹，所以为他哭泣。”
文侯因为吴起善于用兵，廉洁公正，能得所有士卒的欢心，于是任命吴起为西河太守，来抵御秦国、韩国。
魏文侯死后，吴起事奉其子武侯。武侯沿黄河顺流而下，船到中途，回头对吴起说：“太美了，山河环绕，这是魏国的国宝啊!”吴起回答说：“国家强盛在于仁德而不在于形势险要。从前三苗氏左有洞庭湖，右有彭蠡泽，不修德义，禹灭掉了它。夏桀的住处，左边是黄河、济水，右边是泰山、华山，伊阙山在它南面，羊肠坡在它北面，但他不修仁政，汤放逐了他。殷纣的国都，左边有盂门山，右边有太行山，常山在它北面，黄河流经它的南面，他不实行德政，武王杀了他。由此来看，治国在于推行德政而不在于形势险要。如果您不修德政，船中之人都会成为敌国之人。”武侯说：“好。”
吴起做西河守，很有声誉。魏国设相国，任命田文为相。吴起不高兴，对田文说：“请让我跟你比比功劳，怎么样?”田文说：“可以。”吴起说：“统率三军，使士兵愿意去死战，敌国不敢打魏国的主意，您和我比谁强?”田文说：“我
不如您。”吴起说：“管理百官，使百姓亲附，使仓库储藏充实，您和我比谁强?”田文说：“我不如您。”吴起说：“镇守西河而秦军不敢侵扰东方，韩国、赵国归附，您和我比谁强?”田文说：“我不如您。”吴起说：“这三方面，你都在我之下，而位置却在我之上，为什么?”田文说：“国君年轻，国家不安定，大臣不顺服，百姓不信任，在遣时，是应把政务交给您呢?还是交给我呢?”吴起默然良久，说：“应该交给您。”田文说：“这就是我职位在您之上的原因。”吴起才知道自己不如田文。
田文死后，公叔任相国，娶了魏国公主，忌恨吴起。公叔的仆人说：“吴起容易除掉。”公叔说：“怎么办?”他的仆人说：“吴起为人高傲而且喜爱虚名。您可趁机先对武侯说：‘吴起是有才能的人，可是您的国家小，又和强秦接壤，我私下担心吴起没有久留之心。，武侯就会问：‘怎么办呢?，您就对武侯说：‘试着用把公主嫁给他的话试探，吴起有久留之心就一定会接受，没有久留之心就一定会推辞。以此可推测其心意。，您就请吴起和你一起回家，故意让公主发怒而轻视您。吴起看到公主这样轻视您，就一定会推辞。”于是吴起看到了公主轻视魏相的样子，果然谢绝了魏武侯。武侯怀疑他，不再信任他。吴起害怕受惩处，于是离开，就去了楚国。
楚悼王一向听说吴起贤德，一到楚国就让他任相国。他申明法令，裁减不必要的官员，废除对疏远王族的供养，来抚养战士。重点在于使军队强盛，斥退那些纵横游说之人。于是向南平定百越；向北吞并陈国、蔡国，击退三晋的军队；向西讨伐秦国。诸侯都为楚国强盛而忧虑。原来楚国的王族都想加害吴起。等到悼王去世，王室大臣暴乱，攻击吴起，吴起跑过去伏在悼王的尸体上。射杀吴起的那些人在射吴起时，也射中了悼王的尸体。悼王下葬后，太子即位，于是命令
尹把射吴起时射中悼王尸体的人全部杀掉。因射杀吴起而被灭族的有七十余家。
太史公日：世俗所称道的用兵之法，都会讲到《孙子》十三篇和吴起《兵法》，这两部书世上多有流传，所以不加论述，衹论述其生平行事的所作所为。俗话说：“能做事的人不一定能讲清楚道理，能讲清道理的人未必能做事。”孙子算计涓的计策很神明，可是不能预先防范受刑的灾祸。吴起对武侯讲形势险要不如实行德政的道理，可在楚国执政时，却因苛刻少恩而丢了性命。可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