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羊·咸阳怀古》
千古帝都,渭水春秋,帝王将相过客走。
忆秦皇,怀咸阳,万事万物化乌有,忠臣奸贼都做了古。
人,变为土;
鬼,变为土。
咸阳八景——毕塬荒冢
2015-06-12
董学武 大西安文化圈
闻道咸阳毕郢塬, 何其今日得盘桓。
庙古枯苍余紫气, 草灵碑断绕荒烟。
德厚不嫌樵牧扰, 仁深应恕棘榛连。
壁问隐约琴堪听,韵似空中埋七弦。
毕塬,泛指咸阳北塬。殷代为程伯国的所在地,周代为毕公高的封地。古时程、郢二字通用,故称毕郢塬,或简称毕塬。秦代叫北阪,汉唐之后叫做咸阳塬。荒冢,即许许多多荒芜之冢。乃秦汉帝王将相死后归骨之地。除西汉诸帝陵及陪葬墓之外,尚有秦惠文王,秦悼武王陵,即传说中的周文王、周武王的陵墓,以及唐顺陵等。
过去,每个陵墓都有自己的建筑群,以后历经战火劫难,逐渐衰败,以至荒芜人烟,成为狼虫虎豹出没之地。一代显赫的历史文化景观,仅仅剩下如今无人问津之荒冢了。
赞曰:
“残城破堞,重重可见;断石碑碣,累累而存。
夕坠阳鸟,狐眠冢上;东升月兔,鸦噪林端。
满地闲花野草,遍山怪鸟幽禽。五陵之豪气寂寥,多士之菁芙泯没,惟留土邱而已。贤人君子临风凭吊,不胜于邑,是为一景。”
毕原荒冢自古以来就是千古帝都咸阳塬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咸阳塬东西一望无际,布满了数千个大大小小,形状各异,长满荒草的陵墓。咸阳塬上的陵墓群,近几十年来,随着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盗墓之风却越来越烈,似乎成了致富的风尚,谋生的捷径,加上人为的愚昧、破坏和建设者的挖掘,日渐如秃子头发似的越来越少了。
人常说,“高陵的楼,泾阳的塔,比不上咸阳冢圪垯。”意思大概就是咸阳的冢圪垯,即毕塬荒冢,一是历史悠久,二是数量众多,三是地理跨度很大,四是埋葬的帝王将相极多,既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又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从一定意义上讲,毕塬荒冢不亚于古埃及的金字塔,不逊色于北京明代的十三陵。难怪金、明、清各代文人骚客笔下,或做画纪念,或触景生情,抑或借古讽今似的抒发各自的感慨和情怀。
金代的赵闲闲翁《咸阳》诗这样写到:
“渭水桥边不见人,
摩挲高冢卧麒麟。
千秋万古功名骨,
化作咸阳塬上尘。”
咸阳这个历史文化古城,犹如一个巨大的历史舞台,从周、秦、汉唐以来,多少个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为了实现各自的伟大报负,在这里演绎了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魂的历史故事。举世文明的中华民族的标志——万里长城的修建,东起山海关,西到嘉裕关,就是千古一帝秦始皇从咸阳发号司令的。他虽然留下了劳动人民如孟姜女哭长城令人幸酸的一幕幕历史悲剧,也为中华民族留下了永远值得骄傲的光辉灿烂的一页。她既无情的揭露和鞭挞了封建统治阶级残暴和罪恶,也热情的赞扬和讴歌了古代我国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力量。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采取“远交近攻”、“各个击破”的策略,一举先后灭掉韩、赵、燕、魏、楚、齐等六国,终于完成了统一大业,结束了春秋战国以来我国长达500年的分裂割据的局面,在古都咸阳建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封建专制主义的中央集权的国家。奠定了咸阳在中国历史上千古帝都的基础。
公元前202年,即汉王五年,刘邦窃取了秦末农民起义陈胜、吴广的胜利果实,在长安,即今西安建立了西汉王朝。公元前195年4月死在了长乐宫中,埋在了渭城区窑店镇东北约5华里处的咸阳塬上。1956年,陕西省人民政府立了一块高约两米,宽约一米的石碑,上面刻着“汉高祖长陵”几个隶书大字。长陵东南约250米处,有一个与长陵大小、高低、样子差不多的陵墓,叫吕后陵。1981年,陕西省人民政府在陵前也立了一块保护性的标志碑。
隋、唐、元、明、清各个朝代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死后埋在咸阳塬上的,一共有1000多个墓冢。虽然汉武帝刘彻生前派人到处采集长生不老的药,终久还是没有逃脱“人固有一死”的自然规律,无可奈何花落去,一江春水向东流,死后也都埋在了咸阳塬上。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也好、鬼也好,忠臣也好、奸贼也好,老百姓也好、帝王将相也好,一个一个都成了咸阳塬上的一抔黄土罢了。难怪民间流传一句话:“一个驴拴十年甭用,到头来也是老死了。”
站在帝王陵上俯视古城咸阳,回顾古往今来这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人间悲剧和喜剧,如同民间所说的活鬼弄世事一般,大概人类历史的活剧又在咸阳这个历史大舞台上一代一代的重复上演吧!
人常说:江南的才子,北方的将,咸阳塬上埋皇上。其实这只是一种民间传说。自古以来,姜太公墓、周公墓、毕公墓、白起墓、萧何墓、张良墓、武三思墓……等历代有功之臣的陵墓也都埋在咸阳北塬上。据统计,仅咸阳市渭城区境内的墓冢就多达1187个,主要分布在周陵镇、正阳镇、渭城镇、窑店镇、韩家湾乡、底张镇、北杜镇、渭阳镇等。现幸存下的只有262个,其余的925个都被清理或人为的毁掉了,约占81%以上。我疑心如此破坏古陵墓的风气象瘟疫一样蔓延下去,若干年后,咸阳塬上这道亮丽的风景线究竟还能苟且存在多长时间?我更担心后辈是否会在若干年之后,对待我们也将如法炮制,甚至掘墓鞭尸。
咸阳塬上自古以来留下如此多的陵墓,不但展示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和力量,也说明了这里的确是一块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相传,汉高祖长陵周围埋了很多人,有一圈圈大大小小式样各异的陵墓,大都是些有名有声、有钱有势人家死咧埋到这里的。谁都知道人们这样做的目的,大概是跟算卦、相面的差不多,说不定还能“放屁踢个响尻子——碰个运气”呢!
据说,唐朝一个外号叫王八的财东有三个儿子,活着时候,为弄钱,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死后叫娃把他埋在长陵脚下,实想说叫后辈代代有钱有势,耀武扬威的。谁知道,老天爷不长眼,后辈一要一个瓜子。王八临死的时候,就害怕后辈不争气,把家产踢踏光了,盖房的时候,叫匠人给一个椽头底下压一个大元宝,柱顶石底下埋几个金条, 照壁子底下还埋咧几老瓮银子。心里想,就是他们日后把日子过烂包咧抽椽卖,一个元宝也能过些日子呢!或拆房卖时金条、银元都跑出来咧,眼睛闭上都受不了穷。谁知道,三个货都是阿斗,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一嫖、二赌、三抽,三下五除二,日子就过得如马尾穿豆腐——提不起了。开始一件一件卖家具,后来还嫌太慢,干脆掀院院的卖房子。俗话说:“伐倒的树不卖,拆倒的房不要。”弟兄三个心里暗暗高兴:把猴这下子日弄了。谁知买主更高兴,一下子发了大财,背后还偷偷地骂道:“他的先人把人亏的多咧!”民间流传的“房是招扎,地是累,攒下银钱是催命的鬼。”这句话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的。
一个叫鳖石的县太爷,死咧也埋在了长陵旁边,或许希望如老百姓种地一样,这里脉气壮,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个县太爷出个县太爷的。结果,后辈差一点儿断了烟火,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秀才,娶了邻村一个心疼媳妇,却生了一个不够成色的儿子。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秀才的婆娘却让乡里一个叫二百五长红头发的歪娃看上咧,后来还生了个娃,二百五日娃不管娃,秀才一看惹不下,只好忍气吞声的养活着这个“杂种”。时间一长,秀才实在忍不住了,干脆牙一咬,心一横,想了个绝招。一天晚上喝罢汤,秀才叫婆娘把二百五哄来,刚一脱光,猛地一下从灶火里钻了出来,跳上炕,二话没说,手起剪落,“咔嚓”一声,就把二百五的瓜蔓蔓给提咧。然后如切西瓜似的一斧头一个,把二百五、婆娘、娃的头一个个地搬了家,自己也上吊一命呜呼了。后来人都议论说:八分是他爸当县太爷的时候害的人太多了,这是老天爷的报应啊!
还有一个外号叫做地头蛇的,一年四季,如螃蟹一样,横行乡里,输打赢要,胡说白道。而且还有个恶习,一天到晚胡嫖浪赌,谁见谁骂,没有一个不想把这货如杀猪一样,一刀子给“扑腾”了。结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地头蛇如《金瓶梅》里的西门庆,只活咧三十多岁就给嫩撅了。地头蛇死后,也埋在了长陵脚下。地头蛇有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儿,一天傍晚到河里洗衣裳,洗着洗着,忽的一声从身旁玉米地里钻出一群脱得精光的小伙子,拉的拉、推的推,一个个如饿虎扑食般的在河滩地上美美地过了个瘾。姑娘光着身子,双手捂脸,一气之下跳了河,后来人们说:“这大概就叫‘父借子还’吧!”
相传,啥朝一个人还活着就请了阴阳先生,看了穴,死后也埋在了长陵一边。后辈真的出了个举人,还在江南当上了县官,有人说他是“锤子打磨扇——石打石(实)”的真本事,有的说是花了多少银子买下的,也有的说是他婆娘一夜的身价换下的,谁也弄不清是咋样来的,反正自从上任之后,一天一天地瞎了起来。“贪钱财、重美色、好赌博、懒理政”,不久得了瞎瞎病,只在官场上洋火了一年多光景,便叫一伙土匪剁成肉蛋蛋,撇到城壕里叫狗吃了。“一辈当官,十辈摽砖”,这句话大概说的不错吧!
不知道啥时候,咸阳民间流传着这样的歌谣:
“黄泥水水向东流,
荒冢如山压住头;
清官尻子坐不稳
,赃官尻子红到头。”
其实这不过只是一种民间传说,事实上,翻开县志,咸阳历史上的清官也不少,坐的时间也并不短。如汉代的胡建、何异、韦方心、朱勃等;唐代的尉迟敬德、蒋允等;宋代的何承裕、刘泾等;明代的叶晕、赵琏、孟统、李时芬、宋国相、王家瑞、刘元登、张名世等;清代的李嵋、王希舜、张宽、江山秀、潘治等;民国时期的陈赞、陈所温等,这些人都在各自不同的历史时代,身出污泥而不染,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百姓代代都是众口皆碑的,历史也是不会忘记他们。
令人不解的是,社会在发展,历史在前进,赃官却越来越多,清官越来越少。我不知道这是人类社会的一种进步,还是人类文明的一种悲哀?
据历史资料记载:明代49个县吏中,居然没有一个贪官、赃官,如果用百分数表示,清官竟占100%,而且不少人为官清廉,不阿权贵,勤政爱民。山东济南进士宋国相,竟然累死在了县衙门自己的办公桌上。我不由得向他表示肃然起敬来。
清代的106个县吏中,有一个在光绪26年任县令的,名叫严法贞,河南信阳监生,“借办赈纵容丁役,勾结劣绅,受贿殃民,怨声载道。”临走时,人们给他送了两个字的礼物:杂种。与此相反,雍正五年,即1727年,咸阳来了一个名叫赵恒祚的县令,是山东沾化进士,自上任“兴学校,毁淫祀,绝赌博,勤政爱民”,仅一年时间,咸阳大治,赵县令不善逢迎,不供上司杂从而被罢官,离任时邑民洒泪送别……。一赃一清,泾渭分明。不同的为官,不同的结果,真是应了封建帝王李世民的一句话,水可载舟行船,亦可把船打翻的古训。
民国时期,历任咸阳知事、知县的一共47人,其中陈所温等10人,约占10%,临走时留下了好名声,老百姓捶胸顿足,挥泪相送。人们把他们叫做“清官”。陈所温,字奥如,陕西长安拔贡,民国二年,即1913年2月就任,廉洁爱民,到任后首先检查审验契纸文件,以2%归官计算,不少于五千元。陈县令气愤地说:“这样的话,负担军旅耗费,再加上饥馑,群众承受得了吗?能不激变造反吗?!”
以民国15年即1926年10月上任的孙志发为首的,共计六个祸国殃民的赃官约占13%,临跑时,老百姓张灯结彩、弹冠相庆,还给他们送了一句实实在在的话,叫做“罐罐装糙子——不是好籽!”
听老年人说,要想后辈兴旺发达,能当大官,就得在结婚的那天晚上,半夜子时,如贼一般偷偷的跑到北塬冢圪垯上尿一泡,且尿的越多官就会做的越大。有的人为了多尿些,官做大些,临去时或咕咚咕咚喝一饱水,或者吃上一顿西瓜,美美的足上一泡尿,踏着荆棘,弓腿弯腰,挣死扒活地往冢上爬。据说,啥朝时,一个秀才爬着爬着,爬到半腰上,尿脬系系都给挣断了。临死眼睛都没闭,双手都是向上爬的姿势,脸上似乎还带着笑容。也许是对先辈求助似的呐喊,也许是对后辈无奈似的呼唤,也许是失败者仕途的自信,也许是求索者宦海的实践!
据说,刘邦他爸就是千里迢迢到咸阳这样做了,后来刘邦当了西汉头一个皇上。朱元璋他爸这样做了,朱元璋当上了明朝的开国皇帝。李自成他爸也这样做了,李自成果然把事弄成咧,公元1644年,在西安建立了“大顺”农民政权,后来还在北京城里洋火了四十多天。只是李自成他爸胆子太小,去时拉了一条狗,狗在陵上也尿了一泡,结果,他的江山便得而复失了。
北方民间流传说:“宁叫邻家添个驴,不叫邻家中个举。”这大概就是帝王将相大都出在南方的缘故吧!邻家买个驴,自己还可以借来使唤,图个方便;邻家中了举,当了官,恐怕自己就要受人欺负了。说穿了,反映了自古中国农民固步自封的封建意识,是多么的根深蒂固啊!
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残阳如血般的余辉洒满了咸阳北塬,也染红了毕塬上一个个荒冢。我独自登上了汉高祖长陵顶,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反复扫视着熟悉而陌生的古都咸阳。回顾历史,纵观现实,展望未来,不由得令人思绪澎湃,感慨万千……仿佛看见了历史上一个个鲜活的面孔,怀着千古遗恨,无可奈何似的一个个走下了历史舞台。我忽然觉得慌恐不安起来,在历史这个舞台上,我不知道人们怎样如同演戏一般,各自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也不知道自己今后应该扮演什么角色?……..